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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行营。
杨广坐在上位,面前摆放着许多份来自前线的奏表,他板着脸,脸色漆黑。
下方有许多大臣,正行跪拜之礼。
杨广阴沉的说道:“那高丽的人数还不到朕麾下的一个郡,今日朕统帅如此多的...
晨光初透,雾气未散,赵行枢缓步穿过军营。昨夜一场风波,如惊雷炸裂于静水,余波未平,人心浮动。将士们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目光躲闪,仿佛连呼吸都怕惹来祸端。斛杨广被押走时的嘶吼仍在耳畔回响??“臣是为您做事啊!”那声音凄厉如鬼哭,刺得人心发寒。
赵行枢握紧腰间刀柄,指尖触到冰冷的铜吞口,才觉一丝清醒。他深知麦铁所言非虚:杨广之怒,从来不止于败军之将,更在于失了颜面、损了威严。今日斩斛杨广以谢三军,明日便可借他人头颅祭旗立威。功高者忌,言直者诛,此乃帝王心术,冷酷如霜。
他正思忖间,忽闻身后脚步急促。回头一看,却是李玄霸疾步而来,甲胄未卸,脸上犹带血污,双目赤红似火。
“赵兄!”李玄霸一把抓住他臂膀,声音沙哑,“你可知道,我部八千精锐,渡桥之时尚存六千,退回时仅余不足千人!浮桥断裂,前军陷阵,后军不得进,敌箭如蝗,士卒相踏而死者不计其数!我亲眼见亲弟坠河,呼救声未绝,便被浊浪吞没……你说,这罪责真在斛杨广一人?”
赵行枢默然良久,方低声道:“主将擅令,固有其过。然战局之失,岂在一桥一将?天时不利,地势险恶,粮道不通,号令混乱……皆为败因。可如今,只拿一人顶罪,其余缄口不言,岂非掩耳盗铃?”
李玄霸冷笑一声,眼中怒意翻涌:“所以陛下要杀鸡儆猴,好让咱们乖乖听话,继续为他攻城陷阵,死尽最后一兵一卒!”他猛地抬头,望向中军大帐方向,“我李家世代忠良,父兄皆为国捐躯,如今轮到我辈,竟也要沦为他野心下的枯骨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鼓声三通,乃是集结点将之令。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快步赶往校场。
日头渐高,校场上旌旗猎猎,三千铁甲列阵森然。杨广已换上金鳞战袍,头戴通天冠,立于高台之上,身后黄罗伞盖迎风招展。他面色沉肃,目光如鹰隼扫视全军,手中持一卷明黄诏书。
“昨夜一战,虽挫锋芒,然朕志不改!”杨广朗声开口,声震四野,“高句丽逆贼负隅顽抗,妄图以小技乱我大军,实乃自取灭亡!今朕亲率诸将,重整旗鼓,不破辽东,誓不还师!”
台下将士齐声应诺,声浪冲天,却难掩其中几分勉强与疲惫。
宇文述出列跪拜:“臣请为先锋,愿率本部先行攻城,为大军开路!”
“准!”杨广大喝,“赐你虎符金牌,统辖前军五卫,即刻进发!”
薛世雄、麦铁等人亦纷纷请命,唯独赵行枢沉默伫立,未上前一步。
杨广目光掠过人群,最终落在他身上:“赵卿,你为何不言?”
众将侧目。
赵行枢缓缓出列,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刻不宜再战。”
全场骤然寂静。
麦铁眉头一皱,李玄霸瞳孔微缩,连宇文述也不禁转头看向他。
杨广眯起双眼:“哦?说来听听。”
赵行枢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徐徐道:“辽东之地,山高路险,城坚池深。我军连番苦战,士卒疲敝,器械损耗,粮草转运艰难。昨夜一役,折损万余,尸骸未收,哀声遍野。若此时强令再攻,恐士气崩颓,军心涣散。且寒冬将至,北风凛冽,一旦大雪封道,内外隔绝,届时进退维谷,悔之晚矣。不如暂且休兵,整备军需,安抚将士,待来春再举大军,方可万全。”
此言一出,犹如投石入渊。
杨广脸色阴沉,手指轻敲扶手,半晌不语。
忽然,他冷笑一声:“你这是劝朕退兵?”
“臣不敢。”赵行枢低头,“臣唯忧将士安危,国家大计。”
“哼。”杨广站起身,居高临下,“朕南平陈国,北服突厥,何曾因一战失利而怯阵?尔等皆言高句丽弹丸小邦,不堪一击,如今不过遇挫,便畏首畏尾,欲效仿南人懦弱之态乎?”
他语气陡厉,“赵行枢!你虽救驾有功,但莫要以为便可妄议军机!朕心意已决,谁敢阻挠,便是动摇国本,与叛逆无异!”
赵行枢心头一紧,额角渗出冷汗,却仍挺直脊梁:“臣所言,皆为实情。若陛下执意进军,请容臣留守后方,督运粮草,保障补给。”
“你想避战?”杨广眼神锐利如刀。
“臣愿赴前线,但求陛下三思。”赵行枢伏地叩首,“一将功成万骨枯,然天下苍生,皆陛下子民。战事延绵,百姓流离,田园荒芜,此非盛世之象,亦非仁君所愿。”
台下众人屏息凝神,无人敢动。
杨广久久不语,只冷冷盯着赵行枢。
良久,他缓缓道:“你下去吧。不必随军出征,留在营中协办粮务。”
众人皆知,这是明升暗降,削其兵权。
赵行枢叩首谢恩,起身退下,背影笔直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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