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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第2页）

王振抬起头来，柔和地道，&ldo;哥儿深恩厚意，奴婢粉身碎骨也难为报……时间紧迫，也不多说什么了，日后，奴婢不能再常伴左右，哥儿自己多保重吧。&rdo;

他并不看徐循，只是不舍地望着栓儿，&ldo;日后，可要更懂事些了，奴婢也会日日夜夜，为哥儿念经祈福‐‐哥儿亦不必惦念奴婢，如娘娘所言，日后也自有相见之时……&rdo;

徐循瞥了王振一眼，唇边浮起淡笑：王振言下之意，她又岂能听不明白？

事急从权，这时也不必摆什么仪仗了，徐循就直接带着栓儿坐的轿子，两人刚才把话都说尽了，也都很是疲倦，这会儿在轿中，全都抓紧时间闭目休息。等到清宁宫在望时，徐循才道，&ldo;一会儿进去，可要记住我说的话。&rdo;

栓儿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忽又疑虑地道，&ldo;真能……真能装出来吗？&rdo;

徐循道，&ldo;总是要尽力试试吧……这也是做皇帝的一刻，你既然要做皇帝，不妨从现在就开始练习。&rdo;

她的话十分坦白直率，栓儿倒是被她逗乐了，窃笑道，&ldo;娘娘口中的皇帝，要学的事情真多。什么装着演戏、讨价还价、背信毁诺，真不知以后还要再学些什么。&rdo;

&ldo;那可就多了。&rdo;徐循看了栓儿一眼，&ldo;要我说，当皇帝最要紧的一课，你还没有学会呢。&rdo;

栓儿便好奇地扬起了脸，&ldo;这却又是什么？&rdo;

&ldo;不要相信别人。&rdo;徐循告诉他。&ldo;做皇帝的为什么称孤道寡，便是因为天下间除了他自己以外，是没有旁人能全心全意地相信的。&rdo;

栓儿似乎有丝明悟，却好像还有些迷惘，他寻思了一会，似乎是有意在徐循跟前证明自己，&ldo;我……这一点，我早已经学会了。&rdo;

&ldo;你只是学会了不要相信你的嫡母而已。&rdo;徐循道，&ldo;可在我看，你却是太相信王振了。&rdo;

&ldo;那、那是因为他对我好，&rdo;栓儿有些提防地反驳，见徐循面上一片平静，方才渐渐地松弛下来，垂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背，轻轻地道，&ldo;罗娘娘去了以后，就只有他对我好。旁人对我的好，都是不一样的……我没能护住罗娘娘，是我没用……这一回，我一定要护住伴伴。&rdo;

从他的语气听来，栓儿似乎不无解释的意思‐‐他之所以维护王振，乃是因为王振对他，要比太后对他更为真诚、更为呵护。

&ldo;没能护住罗娘娘？&rdo;徐循有丝疑惑，&ldo;老娘娘都和你说什么了？你罗娘娘去世，真是因为疟疾，并非是有人暗害。&rdo;

&ldo;这我也知道。&rdo;栓儿闷声说，他抬起头来，眼圈已是红了，忽然间，他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悲伤，似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容易受伤的一面，展露在了徐循跟前。&ldo;可您摸着心说一句，要是……要是她没有抢走我，要是罗娘娘是我娘，她……她会被送到那么远的院子里去么？给她看病的，会是那么几个太医么？一样是生病，爹在干清宫里，多少人守着？罗娘娘呢，罗娘娘在那么偏僻的小院子里……要说她用的是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您信吗？&rdo;

徐循默然无语。

&ldo;要说她是我亲娘，她要去世了，我连面都不得见，您信吗？连丧都不用服‐‐&rdo;栓儿突兀地切断了自己的宣泄，他又垂下头，胸膛深深地起伏了几次，方才沉声说，&ldo;我装不来……我是真的好恨她！&rdo;

他恨得是谁，无需多说了。

徐循望了他许久，直到轿子停了下来，方才道，&ldo;是么？只有恨？&rdo;

栓儿犹豫片刻，狠狠地点了点头。

&ldo;本来也不欲告诉你的，怕你更为自责……&rdo;徐循顿了顿，道，&ldo;我不过一个太妃，这么大的事，是我说压下来，就能压下来的吗？你未曾想过，没得正宫授意，我如何能做这么大的主？&rdo;

栓儿肩膀一僵，他慢慢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徐循。徐循道，&ldo;我也和你说过了，太皇太后并不知此事……你道，是谁都已经发病倒下了，却还放不下你，还要压下此事，保着你的名声，不受一点影响呢？&rdo;

皇帝的喉头动了两下，他看来是如此茫然、如此迷惑，好像一头小鹿，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徐循却是心如止水，生不出一丝怜意，摇了摇头，不再看他，只道，&ldo;装不来的时候，多想想此事，也许会有些帮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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