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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第1页）

玉芬道：&ldo;我还和几位太太们共凑成三十万，去投资的。她们都挣过好些个钱呢！不然……唉！不说了，不说了。&rdo;说着只管用脚擦着地板。鹏振道：&ldo;大概你们王府上总有好几股吧？不是你们王府上有人导引，你也不会走上这条道的。这个万发公司经理，手笔是真大，差不多的人，真会给他唬住了。有一次，我在天津一个宴会上会着他，有一笔买卖，要十八万块钱，当场有人问他承受不承受？他一口就答应了，反问来人要那一家银行的支票。那人说是要汇到欧洲去的，他就说是那要英国银行的支票省事一点了，他找了一张纸，提起笔来，就写了十八万的字条，随便签了一个字，就交给那人了。那人拿了支票去了，约有半个钟头，银行里来了电话，问了一问，就照兑了。在外国银行，信用办到了这种程度，不能不信他是一个大资本家。&rdo;玉芬道：&ldo;可不是吗？我也是听到人说，这万发公司生意非常好，资本非常充足，平常的人，要投资到那公司里去是不可能的。他还要大资本家、大银行，才肯做来往呢。我因为做公债究竟无必胜之券，所以把存款十分之八九，都入了股。不料最近听得消息，这个经理完全是空架子，不过是善于腾挪，善于铺张，就像很有钱似的。最近在印度做一笔买卖，亏空了六七十万，又发现了他公司里，借过好几笔万的小债，因此人家都疑惑起来。但是我想他的资本有一二千万呢，总不至于完全落空吧？&rdo;鹏振道：&ldo;做大买卖的人，大半就是手段辣的，一个钱也不肯让他放空，这里钱来了，那边就赶快想一个输出的法子，好从中生利。到了后来，有了信用，不必拿钱出来，一句话也可以生利，更挣得多。越是挣得多，越向空头买卖上做去，结果总是债务超过资本，有一天不顺手了，债就一齐出头，试问有什么不破产之理？不过他大破产就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小破产。大家维持场面起见，只有债权人不和他要债，股东不退股，甚至于还加些股本进去，然后公司不倒，多少还有挽回之余地。据我所知，现在有些银行，有些公司，都是这样……&rdo;玉芬道：&ldo;得！得！得！哪个和你研究经济学？要你说这个。我就是问你，这笔款子，能不能想法子弄回来？&rdo;鹏振笑道：&ldo;你别忙呀，我这正是解释款子，或者不至于生多大的问题。这不是瞎子摸海的事。你等我到银行界里去打听打听消息看。&rdo;玉芬听说，就将鹏振挂在衣架上的帽子取下来。递到他手里，将手推了他一推道：&ldo;好极了，我心都急碎了，你就去吧，我等你的信。&rdo;鹏振待要缓一缓，无奈见他夫人两眉尖几乎要锁到一处，眼睛眶子深陷下去了，白脸泛黄，真急了。只得勉强出去。

鹏振被玉芬催了出来，走到外书房里，就向外面打了几个电话，找着经济界的人，打听这个消息。这究竟是公司里秘密的事，知道的很少，都说个不得其详。有几个人简直就说没有这话，像那样的大公司，哪里会有倒闭的事，这一定是经济界的谣言。鹏振问了好几处，都没有万发公司倒闭的事，心里不免松动了许多，就把积极调查的计划，放下来了。挂上了电话，正自徘徊着，不知道要个什么事消遣好？金贵却拿了一封信进来，笑道：&ldo;有人在外面等回话呢。&rdo;说着将信递了过来。鹏振接过去一看，只是一张信纸，歪歪斜斜，写了二三十个笔笔到头的字，乃是：三爷台鉴：即日下午五时，请到本宅一叙。恭候台光。

台安！

花玉仙启鹏振不由得扑哧一笑，因向金贵道：&ldo;你叫那人先回去吧。不用回信了，我一会儿就来。&rdo;金贵答应去了。鹏振将信封信纸一块儿拿在手里，撕成了十几块，然后向字纸篓里一塞，又把字纸抖乱了一阵，料着不容易再找出来了，然后才坐汽车先到刘宝善家里去，再上花玉仙家。玉芬在家里候着信，总以为鹏振有一个的实消息带回来。到了晚上两点钟，鹏振带着三分酒兴，才走一步跌一步地走进房来。玉芬见他这个样子，便问道：&ldo;我这样着急，你还有心思在外面闹酒吗？我托你办的事，大概全没有办吧？&rdo;鹏振被他夫人一问，人清醒了一大半，笑道：&ldo;那是什么话？我今天下午，到处跑了一周，晚上还找了两个银行界里的人吃小馆子。我托了他们仔细调查万发公司最近的情形，他们就会回信的。&rdo;玉芬道：&ldo;闹到这时候，你都是和他们在一处吗？&rdo;鹏振道：&ldo;可不是！和这些人在一处是酸不得的，今天晚晌花的钱，真是可观。&rdo;玉芬道：&ldo;他们怎样说，不要紧吗？&rdo;这句话倒问得鹏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因已走向浴室来，便只当着没有听到，却不答复这个问题。玉芬一直追到屋子里来，连连问道：&ldo;怎么样？要紧不要紧？&rdo;鹏振冷水洗了一把脸，脑筋突然一凉，清醒了许多。因道：&ldo;我仔细和他们打听了，结果，谣言是有的，不过据大局看来，公司有这大的资本，总不至于倒的。&rdo;玉芬一撒手，回转身去，自言自语地道：&ldo;求人不如求己，让他打听了这一天一宿，还是这种菩萨话。若是这样，我何必要人去打听，自己也猜想得出来呀！&rdo;鹏振知道自己错了，便道：&ldo;今天我虽然卖力，究竟没有打听一些消息出来。我很抱歉！明天我抽一点工夫，给你到天津去一趟，无论如何，我总可以打听一些消息出来。&rdo;玉芬跑近前，拉着鹏振的手道：&ldo;你这是真话吗？&rdo;鹏振道：&ldo;当然是真话，不去我也不负什么责任，我何必骗你呢？&rdo;玉芬道：&ldo;我也这样想着，要访得实的消息，只有自己去走一趟。可是我巴巴地到天津去，要说是光为着玩，恐怕别人有些不肯信。你若是能去，那就好极了，你也不必告诉人，你就两三天不回来，只要我不追问，旁人也就不会留心的。我希望你明天搭八点钟的早车就走。&rdo;

鹏振听说，皱了眉，现着为难的样子，接上又是一笑。玉芬道：&ldo;我知道，又是钱不够花的了。你既是办正事，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我这里给垫上两百块钱，你衙门里发薪水的时候，还我就是了。&rdo;鹏振听到，心里暗想，这倒好，你还说那笔款子救回来了，大家公用呢。现在我给你到天津去想法子，盘缠应酬等费，倒都要花我自己的。便向玉芬拱了拱手笑道：&ldo;那我就感谢不尽了，可是我怕钱不够花，你不如再给我一百元。干脆，我就把图章交出来，盐务署那一笔津贴，就由你托人去领，利息就叨光了。&rdo;说着，又笑着拱了拱手。玉芬道：&ldo;难道你到天津去一趟，花两百块钱，还会不够吗？&rdo;鹏振道：&ldo;不常到天津去，到了天津去，少不得要多买一些东西。百儿八十的钱，能做多少事情呢？&rdo;玉芬笑道：&ldo;你拿图章来，我就给你垫三百块钱。&rdo;鹏振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以在外面玩几天不归家。反正钱总是用的，便将自己的图章拿出，交给玉芬。玉芬看了一看，笑道：&ldo;可是这一块图章？你别把取不着钱的图章拿来。&rdo;鹏振道：&ldo;我这人虽然不讲信用，也应当看人而设，在你面前，我怎么能使这种手段呢？你想，你拿不着钱，能放过我吗？&rdo;玉芬笑了。等到鹏振睡了，然后悄悄地打开保险箱子，取了三百块钱的钞票，放在床头边一个小皮箱里。到了次日早上醒时，已是九点多钟了。玉芬道：&ldo;好，还赶八点的车呢！火车都开过一百多里了。&rdo;于是将鹏振推醒，漱洗完了，打开小皮箱，将那卷钞票取了出来，敞着箱子盖也不关。鹏振指着小箱子道：&ldo;还不盖起来，你那里面有多少钱，都让我看到了。&rdo;玉芬听说，索性将箱子里东西翻了一翻，笑道：&ldo;请看吧，有什么呢？我一共只剩了三百块钱，全都借给你了。现在要零钱用，都要想法子呢，这还对你不住吗？&rdo;鹏振见她是倾囊相助，今天总算借题目，重重地借了一笔大债，这也就算十分有情，不然和她借十块钱，还不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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