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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倜打开精绝元气功册页,翻到第二幅图画,仔细观看起来。
这第二幅图同样是个几乎不可名状的物事,看似生命,却形同怪物,似诡异,似妖魔,难以言语述说其分明。
它的外貌上是一团硕大无朋的不定形肉...
夜雨初歇,笔落峰顶的雾气尚未散尽。沈青禾仍立于碑前,指尖轻抚那幅由光与石纹交织而成的巨画??无数双手托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仿佛整座山都在呼吸。她忽然觉得胸口发烫,低头看去,胸前那枚由赵?亲授的“声印铜符”竟微微震颤,泛出幽蓝微光。这是“国民录”核心共鸣系统的感应征兆:有新的声音正在被历史承认。
她未及细想,远处传来急促鼓声。三短一长,是“耳目网”最高级别的通传信号。一名披蓑戴笠的传讯者自云梯疾奔而下,单膝跪地:“启禀执笔使,南海异象!崔素娥书舟在琼州外海突遇漩流,船体无损,但所有录音玉牒集体失活,唯独‘墨离’灯笼下的陶瓮仍存余音,内中所录……是一段孩童歌声。”
沈青禾眉头紧锁。玉牒乃以特殊晶砂烧制,嵌入情绪共振场后,千年不腐,怎会集体失效?她立即命人点燃烽火台第七道紫烟??这是召集“文证司”三大长老与柳芽儿共议的密令。
半个时辰后,共议堂地下密室灯火通明。柳芽儿已白发如雪,却目光如刃。她亲手将陶瓮置于青铜测音盘上,缓缓开启封泥。刹那间,清越童声流淌而出:
>“月弯弯,照九州,
>谁家女儿不登楼?
>楼上无灯因断油,
>楼下哭声压扁舟……”
歌声稚嫩,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钻入骨髓。柳芽儿猛然起身:“这不是民谣!这是《同谱》变调!每一句尾音都藏着摩尔斯节奏!”她迅速展开沙盘演算,片刻后脸色骤变,“这段歌里说的是:‘南疆有井皆毒,官仓米生虫;百姓食土粉,吏卒饮血酒’……而且,它用的是十年前已被废止的岭南方言编码!”
满室哗然。
“不可能!”一位长老惊呼,“岭南早已推行新语规,旧编码连夜学孩童都不再学习!”
“除非……”柳芽儿低声接道,“有人一直在地下传承这套语言。不是为了交流,而是为了记录真相。”
就在此时,铜符再次震动。沈青姜猛然醒悟??这歌声之所以能留存,是因为它并非单纯录入,而是通过“触觉共鸣”刻入陶壁!那孩子不是在唱,是在用手拍打陶瓮,将歌词化为振动波形!
她当即下令:“启动‘千灯溯源’程序,追踪这段声音的原始坐标!”
三日后,结果呈报:声源位于海南黎母山深处,一个从未登记在册的小村落??“哑井村”。
与此同时,北方边关再起波澜。
墨离率领“无声军团”巡防燕山要道时,在一处废弃驿站发现异常。地面留有整齐划一的赤足脚印,深仅半寸,却分布极密,似有数百人曾于此静坐冥想。更奇者,墙上刻满盲文般的小孔,排列成螺旋状,若以指腹滑过,竟能“听”到一段低频嗡鸣,宛如蜂群振翅。
她立刻召来阿笙。阿笙以琴弦轻触墙面,闭目凝神,良久睁眼:“这不是文字,是乐谱。一段从未听过的《静心引》,专为失明者调制,频率恰好能激发人体松果体共振……使人产生‘看见光明’的幻觉。”
“谁会做这种事?”墨离喃喃。
答案很快揭晓。一名被俘的流浪少年供述:他们属于一个名为“明心会”的组织,首领称“瞽师”,自称掌握“以声疗盲”之术,已在南方十余省秘密发展信徒三千余人。他们不劫财、不杀人,只做两件事:一是潜入官办夜学,篡改《国民录》投放箱中的录音内容;二是收集残障者的泪水与毛发,说是“炼制启目灵药”。
赵?闻讯,面色沉如寒铁。他命林婉娘彻查“明心会”背景,结果令人震惊:该组织最早文献竟出自十年前洛阳一场大火后的废墟,而那场大火,正是当年焚烧禁书作坊的现场??墨离家族覆灭之地。
“他们是余烬中的新火。”赵?低声说,“我们救了墨离,却没能熄灭仇恨的根。”
他决定亲赴海南,查明“哑井村”真相。临行前,阿笙执意随行。她将古琴重新裹入油布,又取出一支细竹笛??那是赵?幼年所赠,从未吹响。她轻轻抚摸笛身,忽觉内壁有异。借烛光细看,竟发现笛管深处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若笛鸣,则父死。”
她心头剧震,欲问赵?,却发现他人已登舟,背影融入晨雾。
航程七日,风平浪静。至琼州登陆那夜,暴雨倾盆。当地县令战战兢兢迎候,言称“哑井村”三年前便已荒废,村民皆因疫病迁走。沈青禾冷笑:“既已迁走,为何村口界碑上的名字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数十遍,还渗出血迹?”
众人循迹深入黎母山腹,终在一溶洞前停下。洞口垂挂百十只陶瓮,皆朝向东南,似在倾听什么。墨离伏地细察,突然道:“这些瓮排列成‘回声阵’,能把十里外的声音聚焦于此。你们听??”
众人屏息。雨声之外,隐隐有诵读声随风飘来,断续不清,却节奏齐整,像是许多人在同时朗读同一段文字。
“是《国民录》选篇。”柳芽儿辨出,“但他们读得……不一样。”
次日拂晓,队伍悄然逼近村庄。只见破败屋舍间,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正围坐院中,每人手持一块石板,上面刻着歪斜文字。一位老妪站在中央,逐字领读。她声音嘶哑,却坚定无比:
>“我名陈阿满,原是广州织坊女工。因上书言税重民苦,被官府定为‘煽惑’,割舌囚禁三年。今虽不能言,但我手能写,心能记。此页录我所见:南海盐场役工日死三人,尸首喂狗;琼州知府强娶十三岁童女,其父告官反遭杖毙……若有后人读至此,请记住我的名字。”
每读完一段,众人便齐声轻敲石板,发出“哒、哒、哒”的节奏??那是《同谱》中的“确认标记”,表示“我听见了”。
沈青禾热泪盈眶。她终于明白,这些被系统过滤的“不完整信息”,正是最完整的真实。
当夜,她与赵?密议。皇帝沉默许久,终下令:“即日起,开放‘沉默档案库’,收录所有曾被驳回的投稿。不论形式残缺与否,只要出自真心,皆为国史一部分。”
消息传出,全国震动。数以万计被遗忘的声音如潮水涌回:有农夫用稻草扎成字形拍照上传;有老兵以战鼓节奏讲述战场真相;更有无数无法执笔之人,开始用脚趾、口衔木棍、甚至呼吸起伏来“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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