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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宴这一去,就是一整夜。
……
苏锦沅躺在床上一直难以入睡,好不容易闭眼时,就是杏儿浑身是血,抱着那黑衣人大喊着让她快跑的模样,睡着不过片刻,就猛的惊醒。
苏锦沅抱着被子低低喘息时,珍珠蹲在床边:“少夫人,可是伤口疼了?”
“不是。”
苏锦沅抓着被子角,喉间声音有些压抑,半晌才说道,“六公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六公子走时不是说了吗,今夜可能不回来了。”珍珠说道,“外头雨势还大,天也还早,少夫人不然再睡一会儿?”
苏锦沅沉默着摇摇头,经历了夜里的事情,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房檐顶上雨水砸在瓦片上,哗哗作响,她脑子里有些嗡嗡的,抱着被子出神了片刻,才对着珍珠说道:“之前杏儿说的藏在床下的东西,找到了吗?”
珍珠听到杏儿的名字,就眼睛一热:“找到了。”
她连忙去了一旁,片刻取了个碧绿荷包回来,那荷包上绣着几颗小小的杏子,针脚细密,里头装着一些碎银子。
珍珠红着眼睛:“这荷包是杏儿绣的,每次都神神秘秘的藏起来,她前些日子总说,等她再攒些银子,就够他弟弟的束脩,能送她弟弟去书院了。”
苏锦沅心中一疼,低哑着嗓子:“她弟弟过的好吗?”
珍珠摇摇头:“杏儿家中是后娘,她母亲走的早,后娘进了她家之后又生了孩子,待她和弟弟远不如亲子,杏儿被卖的时候,只有十岁。”
“她后娘原本替她选的是户刻薄人家,杏儿被打的受不了就逃了出来,是老夫人遇到了她,心疼她年幼,又见她瘦弱,就买了她的身契将人留了下来。”
“老夫人跟杏儿说过,等她攒够了银子想要赎身,或者将来有人家了之后,就放她离开,只是没想到……”
珍珠说的哽咽。
她比杏儿来府上的时候还要早一些,她还记得,当年杏儿刚被老夫人带回来时,那骨瘦如柴、浑身是伤的样子。
老夫人是个好人,许了府里的丫头和下人,只要到了年限想要离开的,都能自赎身契,而杏儿却从没想过离开,她只想攒着银子,送她弟弟进学。
珍珠眼里挂着眼泪,拿着袖子擦了擦才说道,
“杏儿的弟弟特别乖,也很懂事,奴婢以前见过他,都快十二岁的孩子,却又瘦又小的。”
“以前杏儿总攒了银子托人带回去,可后来才知道,那些银子没一分用到她弟弟身上,全被她后娘拿走了,而他弟弟在家里连点荤腥都沾不上。”
“她后娘是个嘴巴厉害的,又泼辣不讲道理,杏儿吵不过她,她爹又木讷软弱护不住他们姐弟,杏儿就自己收着银子,说要直接去交了束脩,免得弟弟吃亏……”
珍珠絮絮叨叨的说着杏儿家里的事情,说着她后娘,说着她弟弟。
苏锦沅有些出神的听着,拿着那荷包时,手心里有些发烫。
……
大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际微熹时,雨声才渐渐小了起来。
杏儿家里人来时,已经近午时。
被人领着匆匆进来,是个看上去敦厚的中年汉子,他身边还跟着个穿着红色褙子,发间插着银簪,瞧上去眉眼间透着精明的女人。
两人身后还有个瘦瘦小小,瞧着灰扑扑的男孩儿。
进来后,杏儿的后娘周氏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她女儿命苦,哭她年少就这么去了,哭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
她父亲却是神色讷讷,虽有些难过,却尴尬更多。
整个人站在那时,手脚像是不知道放在哪里,整个人都十分局促。
两人身后还站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个头矮矮的,脸上很瘦,除了大的有些过分的眼睛黝黑,浑身上下都瞧着灰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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