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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川站在那儿,看着电话微微有些愣神,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中的盒子,回到自己好久没有回过的房间。
里面冷清清的,一切都好像他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床上那几件秋衣还乱糟糟的放在那儿,只有他书桌被人动过了,里面的东西被人细细的搜了一遍,翻得乱七八糟,连丝毫想掩饰的意思都没有的,抽屉大咧咧的打开着,应该是他的弟弟石小山做的。
他走过去,把抽屉关上,收拾了一下房间,整理了一下行李,刚忙完就听到了开门声,之后就是石妈妈和石爸爸说了几句闲话,石妈妈匆匆地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石小川趴在有些潮润的被子上,不知为何,有些伤心。
晚饭的时候,石小山还想问东问西,被石爸爸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头之后,终于消停了,嘟嘟囔囔的开始吃饭,很明显,石辰失踪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讨论的事情,一来,石安清财大势粗,即使在石家也是说一不二的头面人物,二来,石辰失踪这事也说不清道不明,总透着些诡异,再说,说是说石辰找到了,可到现在,石辰还没露过脸,三来,石小川本来就是个在石家尴尴尬尬的存在,说不上又是闲言碎语上来,即使是石家父母听了也糟心,所以为了避嫌,石爸爸干脆让石小川暂时不去上学。
饭后,石妈妈石爸爸收拾了一下,又到隔壁家去打牌。
石家父母都是牌桌上的老手,一个喜欢打麻将,一个喜欢打“跑胡子”,只要没事,四邻亲友就凑成一桌,热热闹闹,这也算是街头巷尾,乡里林间普及的娱乐活动了,赌注一般不大,来来去去,输输赢赢也就那么多,少则几十,多则百八来块钱,但是却很打发时间,一晃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打到一半,就看到石家宗祠那个专门管跑腿传消息的石传鑫匆匆走了进来,一看到这一桌,“哟,刚好你们都在,我就不一家一家的通知了啊,这次的宗族祭提前了啊,就在这个月立冬那天。”
周围打牌的,看热闹的顿时炸了锅,纷纷围上来问,“这是咋回事,怎么提前了,以前不都是三月三吗?从来没听说过还能提前的。”
石传鑫摆摆手,连连说,“别问我,别问我,我就是个传话的,这事我也刚知道,是长老会那几位刚刚刚开会决定的,说是出了什么变数,我也搞不清,反正我们就听安排就是了,各家各户有出门在外的能叫回来的赶紧叫回来,不能叫回来的,也报个数,我也好统计一下,安排那排。”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吵得厉害,石家父母面面相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的心就那么突突一跳,感觉怎么这么凑巧,刚发生了那件事,这边就把祭祀提前,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
趁着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匆匆把牌局给推了回了家,回到家就打电话问了问他们这一支的长老,得到确切消息之后,石妈妈忧心冲冲地看着石小川所在的屋子,“孩子他爸,你看这事。”
石爸爸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把一整支烟一口气洗完之后,狠狠地说,“还能咋样,该咋样就咋样,反正每年都差不多就那样,今年——应该也差不多吧。”
石妈妈点点头。
“你把——”石爸爸用剩下的烟头指了指石小川的房门,“看着点,别让他到处乱跑,别再出事了。”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得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尽碰到些奇奇怪怪的事。”
百年隐秘之成长…
石传鑫恭恭敬敬站在大长老身边,躬着身,他偷偷斜眼看了看这个手里拿着个磕破了几个口子的旧烟斗的老头,他黑黑的脸膛,满脸的皱纹,一把稀疏的胡子,看上去饱经风霜,以至于你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明显的表情,而他的眼睛老是微微眯着,即使他在看着你,也很难让人察觉。
大长老被烟斗在桌子角磕了磕,烟灰从里面落下来,“都通知到了?”
石传鑫点点头,“各家各户都通知了。”
“石安清呢?”大长老又往烟斗里塞了些上好的烟丝,这是他孝顺的儿子石大全专门从云南那边弄来的土烟丝,劲道足,他微微享受着闭上眼,美美的抽了一口之后问。
石传鑫琢磨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说,“这个——还没什么消息。”
“嗯。”大长老冷冷地应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只是磕了磕烟斗,“让该回来的都回来吧,今年的祭礼难过呐。”他深沉的叹了口气,闷头抽了口烟斗,白色的烟雾蛇一样的盘旋在空中,许久都没有消散。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石小川正躺在自己那张床上纠结,这次回家已经有两天,石爸爸还没有丝毫松口让他返校的意思,反而越来越——
石小川想起爸妈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眼光就一阵烦闷,最爱打牌的石妈妈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别人打电话喊她去凑人数,她也借口家里有事走不开回绝,其实有什么事呢?什么事都没有,石小川看着正坐在电视机前无聊地看着肥皂剧的石妈妈,越发断定,几乎把打麻将当成消磨时间的唯一方式的石妈妈这一反常的行动是因为自己。
然而,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几天,左邻右舍那些出外工作、学习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赶回了灵山镇,往常只有逢年过节或家族祭祀才能看到的人,现在出门就会碰上,灵山镇上渐渐又热闹了起来,那些不常回来的人,走亲访友,交流讨生活的经验,年轻一代的还附带着相亲结婚之类的大事,这让蒙在灵山镇上那层看不见的阴霾消散了些。
当然,这只是石小川的感觉,他左右看看,除了他,好像其他人都兴高采烈,父母因为看到许久没有看到的儿女而高兴,小孩看到外出工作回来的父母而兴奋,宗族祭祀在大部分人眼里,就是个传统,让整个石家与其他人区别开来的传统,他们和旁人不一样,试问,现在还有哪个家族能像他们一样,把延续了几百年的风俗一直延续下去,而且保持得和当时一模一样?
人有些诡异的心理,想融入周围的人群,却又怕失去自己的个性,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非主流”,然而,石家人这种微妙的心理,和那些“非主流”又何其相似呢?
石小川手里紧紧抓着装着小白的盒子,小白已经睡了好几天,还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他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现在为什么没有月亮了呢?
想起晒着月光,在月光下渐渐恢复了生机和活力的小白,石小川有些沮丧。
现在是初冬,想在这个时节看到明朗的月色,几乎是不可能的,天,几乎每天都阴沉沉的。
也许是某些生灵在不高兴,他想起小时候镇上的百岁老人刘姥姥说过的故事,每次,天气持续不好的时候,刘姥姥就会这么说,刘姥姥十四岁嫁到石家,二十岁的时候,她丈夫就出意外死了,她没有改嫁,而是带着自己的儿子一直守寡,时间如流水,如今,她已经是一大家子人的老祖母,曾孙都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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