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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蜀（第8页）

田启明知是当年好友相助，两人得偿所愿，喜极而泣，朝宫殿方向磕头，谢了又谢。

帝只带给他一句俏皮的口信：“不肯听诸葛先生话的家伙，娶这媳妇进门，若日子没过好，天天被母老虎抄棒槌砸，可别管后悔，也别喊救命。”

田启明蹦跶着答：“绝不后悔！”

钱多多嘟囔：“人家再凶也是讲理的，哪有那么过分？”

田启明听得直傻笑。

枝头喜鹊已成双，并蒂莲花终结子。

钱多多过门后，田钱两家终放下旧怨，将杂货店合并经营，互助互利。钱多多为掌柜，虽说有些泼辣，却能说会道，善算账，在惨淡的年月里仍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田启明拜刘大爷为师，学习精巧木工，虽起步晚，却勤奋刻苦，天赋过人，师父连连称赞。

没过两年他们添了个胖娃娃。

两人琴瑟和鸣，佳偶天成。

捌

蜀建兴十二年，诸葛亮再次北伐，积劳成疾，八月病故于五丈原。

帝连日大哀，哭倒龙床，当灵柩运回，亲率文武百官于城外二十里相迎。

诸葛亮死前，知帝才华平平，仍为他安排好政事，只需他听话。不但留下蒋琬和费祎辅政，大将军姜维执政，还继承刘备的遗愿征讨北方，奈何蜀国弱小，多次北征未果，反消耗国力。

帝常年待在宫室，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看着相父的牌位，不知在想什么，只听他默默念叨着：“听话，要听话……”相父有给他留下的治国方针，还有应付强敌的锦囊，只要死死地守着，至少能保蜀国不灭。

可是，这是他想要的吗？他反反复复地问。

那日，帝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不是皇帝，可是天下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没有战乱，没有离别，蜀国人民依旧吃得好穿得暖。他娶了如意姐姐，做了个地主富家翁，冬天围着暖炉听说书，夏天在凉亭赏花草，闲时去田启明家溜达，和他扯扯家常，多么的快活。

梦醒，他忽觉双颊有泪。

泪干，他再次微服与田启明相见，两人默默相望许久，帝道：“相父说娶妻娶贤，你家多多看着脾气不好，可是你们仍过得不错。”

田启明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一个锅一个盖，吵吵闹闹过得也不错。不吵不闹哪像是夫妻？”

帝犹豫：“其实相父也不是全对的。”

田启明挠挠头：“他媳妇娶得少，偶尔没准也是正常的吧？”

帝问：“你说，究竟该听相父的话吗？”

田启明道：“那么大个人了，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就不听吧。”

帝莞尔，大笑而去。

有些东西，他已拿定主意。

玖

景耀六年，魏军再度袭来，钟会、邓艾、诸葛绪等大将攻蜀汉，苦苦支撑着的蜀汉终于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魏强蜀弱，众臣在朝廷上纷纷议论，有人建议用剩下的二十万主力军尝试再打，有人建议帝逃亡，亦有人拍案而起，求父子君臣与魏军决一死战，宁死不屈，还说：“大不了全部死光光下去见先帝！也算全了脸面！”

帝回宫，悄悄打开了诸葛先生留下的锦囊，然后闭着眼，摇了摇头。

他的将士都在饿肚子，如何打仗？他的臣民都在饿肚子，如何支援？纵使苦苦支撑，终究还能撑多少年？究竟还要死多少人？

他站在高高宫墙上，看着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人们。

帝知道自己还有顽抗的实力，他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他还可以保住刘氏皇室的面子，但这要建在将士的尸骨上，垒在百姓的血肉上。

天下三分，实为内战，蜀魏吴皆想登顶。如今大家对汉朝的留恋早已被战乱磨灭，民间已再不称自己为蜀汉，而是称蜀人。所有人都想战乱结束，早点种田做生意过日子。

兵临城下，百姓受难，于心何忍？于情何忍？

“皇帝，魏军会屠城吗？”

“救救我们啊！”

“俺不想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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