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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里的鱼（第5页）

墙上的钟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

梅雨怀了孩子。

也不知是天宇的还是阿乐的。

生孩子的那天也是雨天，窗外的雨从漏缝的天空止不住地泼了下来。

透过红色鱼纹窗帘，那窗外下的似乎不是雨，而是血。

梅雨痛苦地在床上呻吟，她是难产。

肚子涨得好像要爆炸。到底怀了什么孽种。

暴雨如注。

池塘里的水渐渐满了，很快溢过了池边，许多尾红鲤鱼逃命地浮了上来。

天宇穿着雨靴在雨中歇斯底里地捉鱼。

他不能让鱼儿死掉。

他觉得自己和梅雨都是漏网之鱼。

那些池塘里的鱼象征了他们未测多舛的命运。

梅雨翻来覆去，十指揪心，撕心裂肺地哭号。许多往事如同浮萍纷纷飘零脑海。

她的下身鲜血汩汩，浸湿床单，生不如死。

忽然，她尖叫一声，痛彻九霄，孩子似乎出来了。

天宇急忙返回屋里一看，顿时三魂七魄随风荡去，被眼前骇然可怖的一幕吓坏了！

梅雨浑身鲜血地窝在床上，翻着眼白，吐着舌头，弓着秀背，四肢抽搐，像一只惨遭屠杀的大鲤鱼。

一个硕大如孩子的胚胎从她的子宫蠕蠕滚出，天宇虽然无比害怕，还是着了魔地上前，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软绵绵，滑腻腻的。

谁知只轻轻一碰，那大胚胎就融解了。慢慢化为一颗一颗的鱼卵，密密麻麻，白白茫茫，像势不可挡的洪流一样汹涌排泄而出。

天宇浑身发抖，面如死灰。

屋外雷霆闪电，风雨大作。

池塘底的一切都渐渐浮出水面。

雨下得更大了。

原来撤了篱笆，建了围墙，那水就出不去了，洪水迅速涨了上来，溢满了池塘，漫过了房子，侵袭了卧室。

梅雨临盆的床也被浸泡在脏兮兮的水中，她半个人在水中，无数尾鲜红的小鲤鱼在她下身游来游去，穿梭如织。

有些鱼儿从她的身体跑出来，有些又钻进了她的身体……

天宇望着惨象横生，水泽一片的家园，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终于，“轰然”声中，那一大片围墙也被洪水摧枯拉朽地冲垮了。

水中处处是浑浊的气泡，像溺水之人求生哀号。

水面浮现出无数具四分无裂，惨不忍睹的尸体，或白骨森森，或血肉臃肿，或低头求饶，或伸手索命……

那些可怕恶心的尸体像鱼儿一样在水中穿梭，宛如上了发条一样地游来游去，鱼贯出入，团团包围住了这一对同命相怜，新为父母的夫妻……

天网恢恢，在劫难逃。

而天宇和梅雨相视一笑，在狂风暴雨中紧紧拥吻。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终于明白，什么是鱼儿的——

相濡以沫。

鱼，还未停。

200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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