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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镜（第6页）

几日后，报纸上如是说。

月白风清。

一身白衣的白晶莹出现在天台上，她取出怀中的镜子，伤感照看。

“你为什么要撒谎？”镜中人说。

“明君，我没有，我只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渴望爱情！渴望生活！渴望幸福！我不是巫婆，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你应该知道我的！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用圆光术给她们预算未来……”

其实她们都是苦命的学生。

女子三人组在参加一次商业演出时，被主办方欺骗到一所豪华夜总会，下了迷药后，拍下了不可见人的录像。

那张CD和一张勒索单一起塞到宿舍门口，白晶莹发现后，建议女子三人组去报警，但她们却放不下自尊，白晶莹同情她们，忍痛卖掉了几面古镜帮姐妹们凑好了钱，了结此事。

为了弥补她们心中耻辱的伤痕，白晶莹用圆光术把她们的记忆封藏起来，后来三人忘却此事，但依然为了出名，到处赶场唱歌。如果再次对她们使用圆光术，就会开启她们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因此白晶莹与三人的误会越来越深，而实际上她们欠她太多太多了。

“可是你毕竟伤害了她们。”镜中人说，“你将她们的灵魂封锁在镜子上，又取了她们的血，制作成了鲜艳的胭脂镜。”

“你何曾不知道我是为了你？”白晶莹对着镜中人说，“只有新鲜的血液才能抵抗岁月的侵蚀，我杀人难道不是为了更久地和你在一起那？明君，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的……”

“住手吧，回头是岸。”镜中人说。

“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一身雪白的白晶莹站在茫茫风中，任往事一幕一幕催她落泪。

那一年，他们热恋。

他们的父母却百般阻挠，他们于是私奔到深山中。

在残酷的现实压力下，在极度的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中，她，亲手，杀死了他！

她怀着剧烈的悲伤，怀着满腔的愤恨，把他的灵魂封锁在古镜中，生生世世地贴身收藏。

风更大了。

一片一片的胭脂从古镜的边缘枯萎坠落，她如花的容颜也渐渐憔悴。

“明君，你真的好自私……”白晶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我明白，你恨我，你恨我杀了你，你恨不能好好活着，亲眼看看这美丽的世界……”

空中无数胭脂飞舞，月光氤氲。

“明君，你别恨我！我可以把我的灵魂封锁在古镜中，替你出来，让你行走在真实的世界里，只要你随身呵护我，想我的时候看看镜子，行不行，行不行……”白晶莹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泪流满面。

“对不起，小莹，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忽然，身后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白晶莹兀然转身，恍惚隔世，她惊讶万分，“明君，怎么是你？你，你还活着……”

一身西装的秦明君含着眼泪说，“小莹，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依然活在你的幻想里？那一年，我根本没有和你私奔，和你私奔的不过是一面我送你当信物的镜子……”

“不！不！你在胡说什么！”白晶莹疯狂地摇头。

“你知道吗？你是个天生拥有催眠能力的异才，很小的时候，我很怕拔牙，你就趁送我棒棒糖的时候把我催眠了；那次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公园吵架，你也把他们催眠了，我们才能和好回家；后来在大学里，你也通过催眠，让丢失东西的同学回忆之前的情形……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也催眠了，甚至在古镜中出现了我的幻影……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国外攻读心理学，我早已娶妻生子了，这一次，我只是特地来看看童年的你……”

“不！不！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的！你始终爱我！永远爱我！你怎么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呢？”白晶莹仰天长啸，“这该死的月啊，我以你为镜，你是否照得清我满心凄艳的落寞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秦明君决绝转身，他不想走，但他还是挥了挥手，他只是不想她看到他眼中滚滚流淌的哀愁。

“小莹，保重……”

月光如水。

伤女清歌。

“君心如明镜，妾心似流水。

何日镜重圆，啼血胜胭脂……

何日镜重圆，啼血胜胭脂……”

“叮当”一声怆然，白晶莹将那保存了十多年的古镜狠狠一抛，纤弱的她如同风筝一样朝无暇的圆月绝情飞去……

那满地破碎的不是镜片，而是她——

破碎的心。

2009-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