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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药微愕地看着刘氏。
去处?
她的去处,不就是刘瘸子么?
然而,此念方生,红药的呼吸陡然一滞。
一刹儿的功夫,突如其来的苦涩便填满了她整颗心。
这世上,哪里来的刘瘸子?
没了。
再也没了。
一瞬间,苦涩的滋味,便自心底漫上舌尖,又随着呼吸散溢。
她前世的旧邻,而今却是大齐最尊贵的公子哥儿,很快便要娶妻生子。她一个小小奴婢投奔过去,算什么?
朋友?
就她这出身?
她也配?
红药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纵使徐玠先前便答应过她,要给她寻个好去处,然则在心底里,她其实并未觉得,那去处会有多好。
左不过在他名下的庄子或铺子里当差,以他们前世为邻的那点儿恩义,得这一世安稳。
原先,她还是愿意的。
那话本子和美食勾着她,而她就像个贪玩的孩子,在那个徐玠所搭建的世界里,流连不去。
然此际,经刘氏这一问,红药忽尔便觉得,没劲透了。
话本子与美食,皆抵不过这一息涌上心头的涩然。
毫无预兆地,她竟觉着,与其眼瞧着徐玠过他的好日子,倒不如还和前世一样,仍旧回去岭南石榴街,开一间酱菜铺子,自吃自做,就这么过一辈子。
红药半敛着眉,所有心绪,尽在那一垂首间掩去。
随后,她便抬起头,面上挂着合宜的笑,一如她合乎体度的回答:“待宫里放了人,奴婢自然是要回乡去的。”
虽是孓然一身,回家瞧瞧总是成的,前世她也是先回了趟家,才去的岭南。
刘氏目注于她,眼神中有着关切:“顾典事的家乡,可还有亲人在么?”
红药再度打了个愣,旋即摇头笑道:“这个如今奴婢也不晓得,奴婢只记得,原先离开家的时候,倒还有几个远房叔伯在家乡来着。”
这也不算谎话。
那几个远房叔伯确实都在,就是不大愿意搭理她罢了。
一个孤女,又穷,换谁也不爱搭理。
刘氏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枯枝:“听顾典事这话的意思,家乡已经没有很亲的亲人了,是么?”
这话委实无错,红药便点头:“夫人这话说得很是。奴婢爹娘死得早,家里人丁也薄,还真没太亲的亲人。”
见她一脸地淡然,刘氏心下倒生出几分怜意。
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这孤苦伶仃的小女孩,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
更难得的是,即便身世畸零,这孩子的心性却极好,没有下人惯有的巴结逢迎、捧高踩低,亦无宫人那种古怪孤戾、阴狠狡赖的恶习,坦坦荡荡、端端正正,瞧着就很舒服。
也难怪三殿下这般亲近于她。
小孩子眼睛干净,谁是真情、谁是假意,他们凭着本能便能知道。
那小子,眼光真真不错。
这般瞧着,这顾典事配他们家老四也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惜,被那小子抢先一步。
刘氏心下暗自惋惜,面上的笑容却很柔和:“我就多问了两句,顾典事可千万别见怪。”
红药哪儿敢怪她啊,忙笑着摆手道:“再没有的事儿。夫人垂怜,奴婢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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