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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城东的镇国公府，如今已然改换门庭。

原来的世子爷李若安带着两三个家眷搬到了街角处一个三进的院子里。陈諾曦躺在床上，捂着嘴巴不停的咳嗽，脸颊煞白的没有一丝血气。

&ldo;呦，姐姐今个没吃药吧？&rdo;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她的旁边，端着盘子，盘子上面放着两碗墨黑色的药水。

陈诺曦冷漠的看着她，断断续续的说：&ldo;李姨娘，你怎么回来了。&rdo;自从镇国公府爵位被除，院子被新皇收回，他们便将奴仆遣散，买了个小院子留下了几个不愿意走的老人过活而已。

&ldo;我回来看看姐姐和夫君呀？&rdo;李姨娘笑的嚣张，她如今攀上高枝，曾经村子里暗恋她的农户二斌在漠北参军时侍候欧阳家大公子，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混了个守城士兵，官虽不大但是仗着可以见到欧阳大人所以无人敢得罪他。两个人在京城重逢，正巧她离开国公府就做了二斌的侍妾，如今来往于落魄户李家凛然无人敢阻挡她的。

陈諾曦深吸口气，她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她，说：&ldo;你到底想干什么？&rdo;

&ldo;干什么？&rdo;李姨娘哈哈大笑了两声，道：&ldo;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同时带来一个好消息。&rdo;她扭着腰肢，眉眼里闪过一道狠绝。

&ldo;我不想听。&rdo;陈諾曦淡淡的说，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好消息了。

&ldo;就算是关于你的父亲的事情也不想听吗？&rdo;李姨娘坐在她的床边，嘴角微微扬起。

陈诺曦目光一沉，盯着她，说：&ldo;我父亲怎么了？&rdo;

&ldo;陈大人！&rdo;李姨娘突然顿住，她屈身向前，额头和陈諾曦的目光离的很近很近，一字一字说的清楚：&ldo;死了。&rdo;

轰的一声，陈諾曦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感觉到有人将手放入了她的心脏，使劲的掏着什么，于是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掰开，生疼生疼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ldo;陈家三十二口，都死了。&rdo;

李姨娘生怕陈诺曦听的不够清楚，重复的说：&ldo;陈家三十二口，都死了！&rdo;

陈諾曦浑身僵住，目光木然的盯着前方，都死了……她双胞胎弟弟阿锦死了，她最小的弟弟阿佑才十六岁，十六岁啊……都死了，她的喉咙被什么堵住，连哭都发不出声音，不要啊……

&ldo;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陈諾曦！&rdo;李姨娘还嫌不足以打击陈诺曦似的大声的说：&ldo;都是因为你嫁给了李若安，帮他助纣为虐，所以你们全家为你一个人陪葬。你父亲自尽悬梁，以死明忠，你们陈家二房自绝其脉，以死明志，可是新皇怎么想的呢？根本不信！哈哈哈哈，我现在的夫君早年便侍候欧阳大人，新皇对于你们家人始终厌恶至极，怕是你父亲还以为如此忠烈至少可以换回些许声望名誉，但是新皇根本不在乎，陈诺曦，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嘛。&rdo;

陈诺曦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哗哗的落下，她快窒息了，她捂着胸口望着李姨娘，艰难的说：&ldo;为什么？为什么？&rdo;

李姨娘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了日渐昏暗的天空，吼道：&ldo;为了我曾经十月怀胎的骨肉，两个孩子，两条人命啊陈諾曦。&rdo;

陈諾曦一怔，摇了摇头，&ldo;我从未主动害过你。&rdo;

&ldo;但是你的袖手旁观更加可恶，你以为其他那些人不怨吗？李若安这个畜生强抢民女，猥亵幼童，什么样子的事情他没有干过，你管过他吗？你说过一句话吗？你认为我们不自重才沦落为妾，整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你自己又如何，还不是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还不是一样在床上伺候李若安，你比我们高贵多少吗？名门贵女，名门贵女也有今天，我很高兴！&rdo;

陈諾曦弯下头，她心脏疼的难受，整个人快要承受不住，她艰难的摇了摇头，伸出手，又艰难的放下手攥住被边，不停的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终于忍不住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血。

她晕晕乎乎的仰靠在枕头上，目光涣散起来，周围好像突然传来了凌乱的声音，吼叫，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觉得她可能是要死了，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太好了，她终于不用再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她可以回到父母的怀抱里，回到小时候，依偎在背脊总是挺的笔直的父亲身上，听阿母唱着古老的童谣，然后搂着一母同胞的阿锦，阿萝，还有小阿佑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ldo;诺曦！&rdo;李若安失魂落魄的趴在不省人事的陈诺曦身边，那张玉冠的面容呆滞好久不曾表现出任何神情，嘴里不停的唤着：&ldo;若曦，若曦……&rdo;他曾是不知民间疾苦的镇国公府少爷，当年为了帮表哥夺嫡玷污了陈诺曦迫使她不得不嫁给他，然后却不好好珍惜依旧我行我素吃喝嫖赌，直到贤妃娘娘去世，五皇子自尽，李家倒台，曾经围着他转的狐朋狗友一哄而散，美人小妾更是偷偷摸摸的卷了金银逃离国公府后方知人间冷暖。若不是陈诺曦当时为了大女儿的婚事留下来陪他支撑李家，他可能早就撑不下去。

这一辈子陈诺曦没和他享过福气，还连累陈氏一家以死明忠，他实在太对不起陈诺曦了。如果有来生，他定当早早寻到她带她远离尘世，守着她，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个人过活。李若安取下挂在角落处的一把长剑，这还是先皇赐给李家的御用之物，他一直没舍得将它当掉，如今倒是有了用处。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李姨娘，淡淡的说：&ldo;我已经负诺曦一生，你何苦又为了报复我来刺激她。&rdo;他走到床前，望着陈诺曦安静美好的容颜，将长剑刺入胸口，鲜红色的血迹染红了陈诺曦的衣衫……

李姨娘疯了似的扑向了李若安，大声的哭了起来，嘴里喃喃的说：&ldo;你一直说最厌烦陈诺曦那股子置身事外的劲儿，如今看来明明你就是只爱她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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