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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心里窝火,却又不好摆在脸上,只好哼哼哈哈的跟在后面打着哑谜,他心道,我可没有答应你,是荀悦这个老糊涂答应的,跟我没关系,到时候我不发令,看谁敢给你一个五铢钱。
伏典和耿纪完成了任务,心里痛快多了,说话声音也响了,兴趣也浓了,看着什么都要问两句,看他们那样子,似乎什么都是上层的,都应该在会后搬到许县去,给天子享用,这才是正理。
曹冲心情比郁闷的刘琮还差,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这两个钦差看完了校舍里的展览,再也没有心思去陪他们胡扯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退了出来。伏典和耿纪心情好,倒也没有计较,反正曹冲又不跟他们谈学问,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有荀悦陪着就足够了。
荀悦陪了一天,回到襄阳的将军府里,已经是亥时(晚上九点),他一进后院就大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啦,给我倒点热水烫烫脚。”
话音未落,荀文倩从房里闪了出来,一边上来扶着荀悦,一边笑着说道:“伯父大人,今天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说你不累吧,好象有点不孝,说你累吧,你的声音还这么响,你老人家到底是累呢还是不累呢,我还真有点搞不清楚了。”
荀悦呵呵的笑着,扶着荀文倩的手臂进了屋,一眼就看到曹冲虎着脸坐在那里,他微微一笑:“文倩,我就知道他要在这里等我,我就是再累,也得先把他说明白了才能休息。”
荀文倩笑着白了曹冲一眼,扶着荀悦在床边坐下,一边招呼下人拿水来替荀悦烫脚。“从伯,你可别怪他,他就是这样,有点事弄不明白,这一夜都睡不安稳。”
荀悦看了一眼曹冲,轻声笑道:“仓舒,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不和你商量就答应了耿侍中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妥?”
曹冲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脸上却不好这么说。他相信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荀悦这么做,一定是为他好的。只是那么大的一笔财物,几乎能抵得上襄阳一年的赋税,就这么被荀悦嘴一张送出去了,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
“仓舒,你知道我大汉朝一年的赋税总共有多少吗?”荀悦将两只脚放在热水盆里,由荀小青细细的捏着,舒服得直吸气,笑眯眯的看着曹冲。
曹冲一愣,他摇了摇头,确实不知道大汉朝一年的赋况是多少。襄阳这几年情况不错,但赋税收入也不过是几亿钱,大汉朝有多少,他真不太清楚。
“光和以前,大汉朝一年赋税大概有四十亿钱,支出官员俸禄大概有二十亿,还有二十亿用于其他的事务,不打仗的年景,还能剩下一点,一打仗,就能将几年的积余用光,永康初年段纪明打羌人,用了一年半时间就花去四十亿,他仗是打赢了,可是国库也被他打空了。”荀悦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知道少府一年有多少收入吗?”
曹冲又茫然的摇了摇头,照这么说,这大汉朝也就是个空壳子,怪不得越打越穷的,段纪明虽然打了大胜仗,却没有落个什么好,除了替那个昏君桓帝挣了个听起来还不错的谥号。
荀悦说道:“这十几年的事情就不提了,还是说光和年间吧。少府一年大概能收入十几亿钱,多的时候近二十亿,这些钱,都是天子的花费。”
曹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奶奶的,这也太离谱了吧,皇帝的小金库收入居然有国家税收的一半,就用来供养他们一家子,那灵帝还穷得要西园卖官?
荀悦显然没有看懂曹冲吃惊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初平以来,陛下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多次挣扎在死亡边缘,几乎饿死在安阳。到了许县之后,虽然日子安稳了些,手头却还是紧张,丞相大人一直说军国事繁,开销很大,对许县的供养一直不佳。陛下的礼服,有近十年没有换了。这……实在有些太让人寒心了,这不仅是陛下的悲哀,更是我大汉的悲哀啊。”
荀悦说起天子在许县有难过之处,神情凄然,痛心疾首,就象天子已经饿死了一样。曹冲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些年一直在打仗也是事实,老曹同志虽然掌着大汉的大权,可手头也不宽裕,套用一句台词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天子有吃有喝也就行了,难不成还想象灵帝一样荒唐不成。不过这些话他只能自己想想,要是让荀悦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说不定要比听到那个谣言还要上火。
“陛下穷怕了,这才会让耿侍中和伏大人来襄阳,向你这个富翁开口,皇帝做到这一步,也算是颜面全无了,你就多给一些给他,也不为过啊。”荀悦希冀的看着曹冲。
曹冲沉默了半天,他虽然估不出来这一下子要挖掉多少肉,但估计肯定不会少于襄阳一年的赋税,这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他正想着,荀文倩笑道:“从伯放心,既然你都应了,夫君又岂能驳了你的面子。你今天也累了,就好好的休息吧,等半个月之后博览会开完了,一定让钦差满载而归就是了。”
荀悦见曹冲不语,知道他心里舍不得,不过荀文倩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她的把握,他冲着荀文倩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荀文倩笑着,将荀悦扶倒,然后拉上丝帐,这才依然有些不乐意的曹冲退了出去。
“夫人好大方,一口就送到我襄阳一年的收入,我还要打仗呢,可到哪儿去筹钱?”曹冲懒懒的躺在床上,冲着正在卸妆的荀文倩报怨道。
荀文倩笑了一声,拔去头上的发簪,脱去外面的深衣,穿着一身丝质的小衣钻进帐中,一手拨开曹冲伸过来的狼爪笑道:“你也不想想,耿季行都开了口,你还能躲得过去吗?你可别忘了,你能在益州一帆风顺,可是借了天子的招牌的,如今送他一点钱物,岂不也是应当的事情。”
“一点财物?”曹冲叫了起来:“那至少也得近十亿钱吧?”
“说你傻你还不信,一看到钱,你就一点不象个天才少年了。”荀文倩一边说着,一边替曹冲脱去外衣,将他往里面推了推,取过一把扇子扇着:“从伯不是说了吗,上层的物事送给陛下,这什么是上层的物事还不是由你说了算?你就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少选一点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你愿意送多少,那就是你的情份了,这样又不驳了天子的面子,又没多花钱,岂不是两全齐美?”
曹冲一愣,立刻又笑了,转过身拉倒荀文倩搂在怀中,在她的樱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还是夫人高明,竟想出这等应付的法子,莫不是从伯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荀文倩咯咯的笑着,扭着头躲闪着曹冲贪婪的嘴:“夫君,话虽如此说,你还是和耿大人好好说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是在糊弄陛下,这后面的仗,还要借着陛下的光呢。”
“好说好说,我明天就去见他。”曹冲嘎嘎的笑着,夺过荀文倩手中的扇子伸到帐外,用力扇灭了青铜灯。荀文倩惊叫了一声道:“夫君,你不坐忘了吗?”
曹冲怪笑一声:“夫君的坐忘已经大功告成,从此可以百无禁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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