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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2页）

而此时的郭漆园看上去脸色阴沉、心事重重。

他指着床边的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来说话。

迟疑了一下，郭漆园道：&ldo;有一件事……如若属实，只怕会连累谷主和云梦谷的声誉。属下思忖良久，不知当讲不当讲。&rdo;

他双眉微蹙，问道：&ldo;出了什么事？&rdo;

&ldo;谷主可曾听说过&lso;夜女三更&rso;这个人？&rdo;

他想了想，点点头。

‐‐这名字在木玄虚一案时他曾听叶临安提起过。记得当时叶临安大发牢骚，说此女是滴夜楼里最昂贵的ji女，非但行踪诡秘，对男客百般挑剔，且夜资过百，竟比他的年俸还高。

&ldo;我已不止一次听人传说，这位&lso;三更&rso;姑娘来自云梦谷，是云梦谷里的一位大夫。&rdo;

众所周知，云梦谷里只有一位女大夫。郭漆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ldo;吴悠&rdo;两个字。然后他看了慕容无风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做了几十年的生意，郭漆园阅人无数，当然知道有些人惊讶时脸上的表情会很丰富，而有些人则恰恰相反。

果然，沉默了片刻，慕容无风毫无所动，只是冷冷地从牙fèng里挤出来四个字：

&ldo;胡说八道。&rdo;

郭漆园道：&ldo;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认为是谣传。可事关吴大夫的声誉，我不得不派人调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流言‐‐&rdo;

&ldo;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听说的？&rdo;慕容无风忽然打断他的话，问道。

&ldo;两年前，翁樱堂曾悄悄告诉我，听风楼里有位酒客家财万贯、自命风流。到这里想见三更姑娘，结果惨遭拒绝。他于心不甘，便雇人半夜盯梢。见她五更出门，乘轿离去，为避人耳目，在神农镇的小巷里穿梭了几个回合，方停在一个叫做&lso;紫云香&rso;的胭脂铺门口。盯梢的人以为三更就是胭脂铺的女老板柳亭亭。不料过了片刻，那女人又从另一个侧门轻手轻脚地溜了出来，走进了隔壁的竹间馆。&rdo;

慕容无风马上道：&ldo;我记得吴大夫并不独住，她的身边一向有两个丫环。&rdo;

这两个丫环都是谷内老仆人的后代。初入云梦谷时，吴悠年方二八，家门惨变，无依无靠，看上去十分孤零柔弱。他于心不忍，对她格外关照。特地吩咐赵谦和找了两个伶俐的丫头与她同住，照料她的起居。后来听说三人极为相睦，情同姐妹，几乎形影不离。

&ldo;是有两个丫环。以前吴悠住在谷内与她们朝夕相伴。可自从陈大夫命她入驻竹间馆后，她便自始至终一人独居，从来不带丫环们出谷。&rdo;

他继续为她辩护：&ldo;就算是这个人进了竹间馆，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吴大夫。&rdo;

郭漆园表示同意：&ldo;我也这么想。所以当时只把它当作无稽之谈，并未深究。直到一个月前，又有一个人向我提起此事，我这才觉得蹊跷。&rdo;

&ldo;哦？&rdo;

&ldo;因为这一次遇到她的人是萧逵。&rdo;

他的神情不仅愕然，脸色也渐渐有些发白。

‐‐萧逵原籍新安，是近两年入谷的年轻大夫。其人相貌英伟，才华横溢，与蔡宣堪有一比。拜在蔡宣门下，两人诗酒相得，亦师亦友，谷中人呼之为&ldo;蔡老二&rdo;。此君年少未婚，风流自赏，在女人中大有人缘。一次在手术中乍见吴悠，惊为天人，当夜咏出排句一百行，中有&ldo;且抛杯酒行欢梦，守拙独为眼前人&rdo;之句在谷中传诵。此后，萧逵对吴悠大献殷勤，为她写下的诗词就有厚厚两册。其声势之大，攻势之猛，比之当年的蔡宣，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闷哼了一声，道：&ldo;那种地方，萧逵也去？&rdo;

&ldo;无非是年轻人猎奇之心作祟。他去的那天正逢县衙里有一群捕快在滴夜楼拿人。两人刚刚完事，听见楼下一片吵嚷，有人举着火把正在查房。三更姑娘怕露了行踪，便匆匆告辞。而咱们的萧大夫则顺手在她的妆台上拿了一件物事留作纪念。彼时屋内漆黑一团，他亦不知所拿何物。待出了大门，在烛光下一瞧，原来是只玉镯。&rdo;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那个玉镯，放在几上。

他脸色微变。

那是吴悠的玉镯。据说，是她母亲的遗物。每次手术前，她都会先把它除下来，用手帕包着，放在一个稳妥之处。手术之后认认真真地净了手，再戴回去。一天若有五次手术，她就会将这种仪式一丝不苟地重复五次。有一次，蔡宣不小心将它碰倒在地，摔成两半，眼见着吴悠的眼泪就要溢了出来，吓得他连夜乘船赶到江陵请最好的金匠描补。那金匠果然了得，将断口做了两个金托，再用金链连接。金上又细细地刻了几个佛像，惟妙惟肖。第五日赶回来见她，先自责三千，再陪上无数好话。‐‐看在师兄的面上，吴悠不好发作，这才委委曲曲地收下了。所以只要是谷里常与她合作的大夫，无人不识得这只珍贵的手镯。

&ldo;也有可能是偷来的。&rdo;慕容无风自然也认得那只手镯，却继续为她辩白。

&ldo;我怕事情越闹越大，也这么跟萧逵解释，&rdo;郭漆园苦笑，&ldo;谷主可知道这位三更姑娘接客的规矩甚是古怪苛刻？她先要丈量客人的身高体宽，如不符合一个固定的尺寸，她拒不接见。&rdo;

慕容无风失笑：&ldo;有这样的事？&rdo;

接下来的话却令他笑不出。

&ldo;那个尺寸，&rdo;郭漆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ldo;与谷主的身材正好相符。&rdo;

他大窘。

&ldo;更衣入室之前，男客会先饮一碗汤药，令双腿暂时酸软。&rdo;

&ldo;那是为了防人用强‐‐&rdo;

&ldo;她也这么对客人解释，&rdo;郭漆园管了几十年的帐，心思缜密，不是十拿九稳的结论也不轻易出口，&ldo;我找人弄了一个样品请蔡大夫检查。他说这虽是常见的迷药，难得的是剂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效程极短，无毒无害，寻常的大夫绝对配不出来。‐‐而且，谷里除了吴悠和夫人，还有哪位女人会知道谷主的身高长短，且寸毫不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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