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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上午九点半。
中环毕打街,和记大厦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董事们陆续落座。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偶尔响起茶匙与杯壁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这是长江实业在收...
夜色如墨,笼罩着维多利亚港的灯火。海风穿过中环高楼间的缝隙,在华人行顶层吹动了陈秉文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他没有去扶,只是静静地坐在宽大的皮椅上,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在数着每一艘过往货轮所承载的命运。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
方才财务总监离开时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一个正在沉思的巨人。可这沉默比任何喧嚣都更沉重。七千一百万现金,面对七千七百万即将到期的债务和天水围一亿两千七百万的首期投入,如同杯水车薪。而青州英坭??那块他曾视为长江实业未来战略支点的红?地皮??如今只能被动防守,眼睁睁看着方文山率领的糖心资本在市场上步步紧逼。
“滴……”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陈秉文缓缓伸手接起:“是我。”
“陈生,我是凌佩仪。”声音从越洋线路那头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北美这边……第二批脉动已经全部发运,但可口可乐方面提出新的仓储费用条款,比原协议高出三成。他们说,是因为‘市场需求远超预期’,需要增加冷链调度优先级。”
陈秉文闭上眼,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他们在敲竹杠。”
“是。”凌佩仪语气坚定,“我已经让法务团队核对合同,明确写明了物流与仓储成本不得擅自上调。但他们现在以‘紧急补货’为由,要求我们签署附加协议,否则延迟发货至少十天。”
“十天?”陈秉文猛地睁开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第一批卖空才七天!热度正旺,断货就是自杀!”
“我知道。”凌佩仪声音低了几分,“所以我没答应,但也拖不了太久。他们背后有汇丰撑腰,动作越来越明目张胆。”
陈秉文沉默片刻,脑海中迅速闪过几条线索:汇丰、沈弼、韦理、李家成……这一切并非巧合。糖水铺起家的他,早已习惯在夹缝中求生存,但他从未想过,一场饮料促销竟会触动香江金融巨鳄的神经。
“告诉他们,”他缓缓开口,语调平稳却不容置疑,“我们可以接受附加费,但必须用美元结算,并且预付三个月用量的仓储押金??前提是,他们得提供每日库存流动报表,由第三方审计机构实时监控。”
凌佩仪一怔:“这……等于反将一军?”
“没错。”陈秉文冷笑,“他们想借渠道卡脖子,我就让他们把账本摊开。真敢做手脚,我就曝光他们利用垄断地位操纵供应链,顺便把百事也拉下水。美国FTC最喜欢这种案子。”
电话那头传来纸笔记录的声音,接着是凌佩仪压低嗓音的赞叹:“高招……这样一来,他们要么老实履约,要么就得冒被调查的风险。”
“去办吧。”陈秉文淡淡道,“另外,通知北美所有分销商,启动备用物流方案。我之前谈下的几家本地冷链公司,现在该用了。别再依赖两乐的系统。”
“明白。”
挂断电话后,陈秉文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九龙半岛的灯光如同星河倒映。他的思绪却已飞回二十年前??那个他在深水?街边摆糖水摊的夏天。一碗红豆沙卖五毛钱,一天赚不到两百块,还要防着黑社会收保护费。而现在,他掌控的企业网络横跨太平洋,一款蓝色饮料正在撬动全球消费市场。
可越是接近巅峰,脚下的路就越险。
第二天清晨,方文山踏入糖水铺总部会议室时,手里抱着厚厚一摞资料。顾永贤已在座,正翻阅一份股东授权书样本。两人抬头见陈秉文走进来,立刻起身。
“陈生。”方文山递上文件,“这是过去七十二小时我们接触的四十七位小股东汇总。其中十九人愿意签署一致行动人协议,合计持股约1.3%。另有六人同意溢价出售股份,总占比0.41%,总价三千二百八十万。”
陈秉文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眉头微皱:“价格偏高。”
“确实。”方文山坦然承认,“但我们发现,部分股东收到过匿名电话,暗示有人‘不希望’他们把股份卖给糖心资本。”
“谁干的?”顾永贤问。
“暂时无法追踪。”方文山摇头,“号码是公用电话亭打的,时间集中在深夜。不过可以肯定,对方知道我们的收购节奏,甚至清楚我们下一步目标是谁。”
会议室陷入短暂寂静。
陈秉文缓缓合上文件,眼神冷峻:“汇丰。”
顾永贤点头:“极有可能。沈弼不会坐视我们一步步蚕食和黄股权。尤其是‘优先购买权’条款生效后,他若想继续向长实转让资产,就必须绕开董事会??而我们越强,他越难操作。”
“那就让他更难。”陈秉文忽然笑了,“既然他们喜欢暗中搅局,我们就光明正大地推进。方总监,立刻安排媒体发布会,宣布糖心资本正式成为和黄集团重要战略投资者,强调我们将推动资产重组,释放土地价值。”
方文山一愣:“现在就公开?不是说要低调行事吗?”
“形势变了。”陈秉文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原本我们蚂蚁搬家,是为了避免推高股价。但现在,敌人已经开始干预,说明他们怕了。既然如此,不如主动造势,把水搅浑。”
他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土地重估,价值觉醒**。
“我们要让全香港都知道,和黄不是一家struggling的老企业,而是一座沉睡的地产金矿。只要市场情绪起来,股价自然上涨??那时候,小股东们反而会主动找上门来卖股,因为我们成了唯一的变现通道。”
顾永贤眼睛一亮:“妙啊!这样一来,不仅削弱敌方阻挠效果,还能反过来利用他们的恐慌心理抬升我们的议价权。”
“正是如此。”陈秉文收笔,目光如炬,“发布会定在三天后。主题就叫??‘重塑和黄:从工业遗产到城市未来’。邀请财经媒体、分析师、基金代表,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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