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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季苍兰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闻炀低低地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陡然撤走施加在他胸口的力道,季苍兰重新呼吸顺畅,面容痛苦地咳了几下。闻炀得意地大口大口喘息,嗓音因为失控变得尖利:“我知道你爱我,你一定爱我。”
他的手捏上季苍兰的脸颊,没有用力,似有若无地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描摹着他的五官:“如果我不知道你爱我,我可能在监狱里就死了。但是因为知道你爱我,我才能撑了五年,现在还活着站在你的面前,六年前是你做的选择,现在该我选了。”
闻炀拇指在划过他唇角的时候稍一用力,压着唇角往上高扯了一下,让他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低沉地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一辈子。”他这么说。
“一辈子?”季苍兰嘴唇有点颤抖,重复了一遍,眼皮轻轻阖动,“你知道什么叫一辈子吗?”
闻炀死死盯着他,脸颊上的肉因为痛苦而用力,颤抖起来:“我们在一起,活到平均的寿命,然后死去,葬在一起。”
季苍兰拉平了唇,下巴几不可查地抖动着:“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有多难吗?”
“那就排除万难。”
闻炀理所当然地说。
季苍兰微微摇了下头,闭了下眼睛,忍住鼻头的酸胀。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闻炀总是不接受现实有多残酷?为什么闻炀总是能在残忍的外表下还如此天真地幻想着童话一样的结局?
只有他一个人早早接受了,然后早早地被痛苦折磨。
闻炀说他快死了,季苍兰又何尝不是呢?
他何止是五年啊!
从任务第二年他爱上闻炀开始,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每一天都在明知不可为中陷得更深,明知道都是假的,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他却还是忍不住付出了真心,不顾结局地去爱。
他不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不能控制自己出戏,这场戏从十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走出来。可他既不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能让自己依从早已宣誓的法则,狠下心来非黑即白地对闻炀做出纯粹的审判,也不是一个浪漫主义的推崇者能够靠着直觉和感觉去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追求热烈的感情。
他怀揣着浓烈的爱,又太早地认清了现实,并接受了现实,成为一个把满腹伤痕缄默于口的大人,所以才会痛苦,所以才会即使活着,却已经死了。
季苍兰真的已经用尽了全力,陪着闻炀走完了一段明知没有结果的死路。
但一条死路总会有终点,他们总需要面临结束。
六年前逮捕他的时候,季苍兰觉得已经结束了,但现在面对闻炀滴落在他脸颊上的泪水,他短暂地失语后,语调陡然拔高:“我爱你不代表我们就要在一起!你去问问外面的那些人,有多少人真的能和自己爱的人厮守一辈子?!”
“那你还想和谁在一起?”闻炀却对他最重要的话置若罔闻,踩了尾巴一样,放在床边的手突然死死捏住他的手,逼问道:“你只要跟我说是谁,我们之间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让很多人去查到底是谁,但是什么也查不到,现在你告诉我好不好?”闻炀激动起来,“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他捏得很用力,季苍兰手背的皮肉都挤压在一起,有种扭痛,他吃痛地皱着眉毛:“放开我,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是Saffron吗?”
“什么?”季苍兰被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
闻炀手上的力道没有轻,“还是Germanic?”
季苍兰红着眼眶,冷眼看他,觉得他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走的太偏执,简直像疯了。
闻炀却抓住了他的沉默,显得有些激动,凑过来狠声说:“是Germanic对不对?我去把他抓来,你亲手解决了,我们就没事了,回到之前好不好?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东西?”季苍兰气笑了,情绪激动起来,扯得床头的铁链哗啦啦地响动:“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还在想杀人,我要怎么和你在一起?你告诉我啊闻炀!我他妈要怎么和你在一起?!”
“我告诉你闻炀,哪怕我真的和别的人在一起了,哪怕你真的把那个人杀了,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闻炀却不回答,垂着视线,不断重复地问道:“是谁?你跟我说名字就好,我会自己去解决。”
季苍兰真的好累,前所未有的累,累到已经无法控制泪水,随着低吼的声音洒落出来:“你到底懂不懂啊闻炀?!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无关有没有别的人插足!”
“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是我不愿意,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一直都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呢?!你总是在自欺欺人!好,你想听我亲口说,我就说给你听。”
他吞咽了口分泌出的唾液,掷地有声:“你清醒点闻炀,是我不愿意和你有结果,是我那五年里一次都没递交过申请去看你,是我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我还是选择放弃了我们可能会有的那个结局,所有都是我自己选的,根本没有别的人!”
说完,季苍兰顿了顿,用了杀手锏:“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找到那个人,是季涵对吧?”
闻炀听到他这么说,满面的痛苦神情却凝固了。
“季涵是我领养的,”季苍兰快速地对他说:“Echo没了之后,我去抱养来的,没有任何官方文件,他的生母刚成年犯了错,我给了他们家一笔钱,彻底断了联系,你不信的话可以拿我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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