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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刚过,北方边境传来急报:北狄遣使南下,提出和亲请求,愿以三千匹良马、五百头牛羊换取大宋公主下嫁。朝中分两派激烈争论。保守派力主应允,称“和亲乃祖制,可免刀兵”;改革派则反对,认为此举屈辱,“岂能让女子承担国运?”
争议持续月余,迟迟未决。
信火内部亦陷入分歧。部分学生主张保持中立,因“外交非民生”;另一些人则疾呼:“若公主不愿,岂非又是牺牲一人成全虚假太平?这与逼寡妇守节有何区别?”
小禾听了数日辩论,终忍不住站出来:“我们可以问啊!为什么不问问公主愿不愿意?为什么不问问天下女子怎么想?”
一句话点醒众人。
林知微当即下令:“启动特别听证??‘公主之问’全国征集民意。”
这不是简单的投票,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思想启蒙运动。五十支小队再次出发,带着统一格式的问卷,深入城镇乡村,尤其走访女子学堂、尼庵、绣坊、医馆、寡妇会等女性聚集之所,提问如下:
1.若你是公主,愿远嫁异族求和平吗?
2.和平能否靠女子婚姻换来?
3.国家危难时,谁该承担责任?
4.女子的命运,应由谁决定?
答案五花八门,却真实得令人心颤。
一位老绣娘说:“我十六岁就被许给人冲喜,丈夫三天就死了。若当年有人问我愿不愿,我宁可跳井。如今还要让公主走这条路?荒唐!”
一名女医师写道:“男子打仗,女子和亲,这账算得太不公平。若真要选人牺牲,请先抽签,男女皆然。”
西北军营中,一位女兵在沙地上刻字:“我不怕战,只怕被人当作礼物送出。”
三个月后,信火汇总结果:全国共收集有效回应一万两千余份,其中七成六明确反对强制和亲,九成建议“由公主自主选择”,另有四成提出:“与其和亲,不如练兵、通商、互市,用实力换和平。”
这份报告被命名为《万女书》,经誊抄百份,分别送往皇宫、内阁、各部尚书及地方督抚。
赵允熙阅毕,久久不语。次日召见群臣,命人将《万女书》高悬于殿中,指着那一个个名字、一句句血泪之言,沉声道:“朕执政四十载,听过的谏言无数,可从未见过如此浩大而真诚的‘女声’。她们不是在谈政事,是在谈做人。”
最终,朝廷宣布:拒绝和亲,改为派遣使团谈判,同时扩大边贸,开放马市,并首次任命两名女性官员随行参议。
消息传出,举国沸腾。许多女子自发聚集,在街头巷尾燃起红烛,称之为“女人之夜”。她们不再低头行走,而是昂首挺胸,仿佛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声音也能影响江山社稷。
而在这场风波背后,一股暗流仍在涌动。
春雨时节,一名信火学生在归途中失踪。半月后,尸体在河滩被发现,胸口插着一把短匕,身上无其他伤痕,唯独舌头被人割去,塞进嘴里。
林知微闻讯,颤巍巍走到铜铃下,亲手敲响三声。
第一声,为逝者送行;
第二声,为恐惧正名;
第三声,为不死的信念。
当晚,她召集骨干,宣布一项从未公开过的计划??“影灯计划”。
“我们知道,总会有人害怕被听见,也总会有人不惜杀人灭口。但从今往后,每一个信火成员,都必须留下‘声音备份’。”她声音低缓却坚定,“你的每一份记录,都要秘密抄送三人以上,藏于不同地点。你的每一次发言,都要有人录音、摹画、传谣。你要教会至少五个普通人如何继续你说的话。”
“我们要做的,不是培养英雄,而是制造‘不可消灭的声音’。”
小禾成为首批“影灯使者”。她不再只是记录者,更是传承者。她在各地建立“声音窖藏”??有的藏在古塔地宫,有的埋于老树根下,有的刻在佛像背光之中。每一处都标记着只有信火内部才懂的符号:一朵火焰,下面写着两个字??“待启”。
这一年夏天,第一部完全由民间推动的法律修订案通过:《言论安全保护条例》。明确规定:任何因表达民意而遭报复者,国家必须介入保护;对恐吓、伤害举报人、建言者的行为,视为重罪,从严惩处。
史官记曰:“此律既立,庶民始敢直言,而言路之广,前所未有。”
秋天,林知微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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