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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叶哪里会知道,皱了皱鼻,娇斥道:“是是是,只你最有理。”阿萁吃吃一笑,道:“我听大嬢嬢话影,似是要说什么,又嫌我年小,不愿多说。”阿叶一直知晓自己的妹妹从小聪灵,当下道:“家中事自有嬢嬢和阿爹阿娘做主,不与我们相干。”阿萁扮个鬼脸,道:“阿姊说错话了。”阿叶将自己的话放回肚中细思,仍是不解哪里出错,问道:“阿姊说错了哪句话。”阿萁踮起脚,贴着阿叶耳朵,嘻笑道:“咱家呀只有嬢嬢一人做主,阿姊你说你是不是说错了?”阿叶见她刁钻得有趣,只轻拧了一下她脸颊,笑着作罢。老而为贼冬日天黑早,不到申末就已看不分明,农家为省灯油钱,早早便开始烧火做饭。阿豆在外野了一天,雀儿没捉得一只,混了一身的泥回来。阿萁要牵她去洗手,取笑道:“哪来的泥雀,好大一只,能腌几缸的雀鲊。”阿豆将手一抽,一头钻进灶前,道:“姊姊,我帮着烧火,反正要脏手,末了再一道洗。”阿萁大惊,上下看她:“这哪来的懒丫头?怎生得与我阿妹几分相像。”阿豆抽一小把稻秆麻利扭成草团,噘着嘴道:“嬢嬢说了要俭省,我少用点水好合她心意。”阿萁和阿叶相视一笑,道:“好大的气性。”阿叶淘好米,强拉着阿豆洗了泥手,又拿手通了通她乱糟糟的头发,阿豆还在垂髫,散落着短短的黑发,打眼望去与一般顽童无异。“嬢嬢也是为家中生计,你倒生起气来。”阿叶开口道。阿豆大为不平,回嘴道:“明明是嫌弃我们是小娘子,卫老翁翁与我道我们都是些碎瓦片。”阿豆嘴里的卫老翁是个不得志的酸秀才,常在村中老樟树下吃酒,吃得半醉就摇头晃脑念些酸诗,偶也从怀里摸出吃食引逗村中稚童。阿叶掩唇笑:“卫老翁翁耳沉眼花,说话都有几分颠倒糊涂,是拿你逗趣。”阿豆眨了眨眼,还是没有想通,道:“明明是阿姊哄我,阿娘和嬢嬢就是偏疼没生出来的阿弟。”又一末正经道,“以后我定不与阿弟玩。”阿叶笑着摇了摇头,不理小妹的童言童语。倒是阿萁听到提及卫老翁眸光闪烁,忽道:“阿姊,我去里正家里喊阿娘家来,再去码头等嬢嬢的船,许能搭把手。”阿叶点头,越发觉得二妹贴心。阿萁出了厨房,飞快地跑回自己屋中,掀起被褥,将压藏在下面一个油纸包拿出来揣在了怀里,顺手又取下一盏灯笼,匆匆地飞奔出院,见黄毛狗摇着尾巴要跟来,笑着将院门带上,道:“大黄在家中等阿爹,不许跟着我。”她脚步匆匆,轻快得如同山间野鹿,手中的纸灯笼左右乱晃,暮色未合,村中已是炊烟四起,嬉闹的顽童也已归家,眼前的老树老井透着冬日的几分冷清,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井台上,陶醉地吃着酒,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洒脱。“卫老翁翁。”阿萁放下手里的纸灯笼,从怀里取出油纸包,轻轻打开,露出包着的两片兔肉脯,双手奉给老者,求道,“这是孝敬给翁翁就酒的,翁翁再教我认字。”卫老秀才瞅了眼兔肉脯,摇手道:“发白齿摇,吃不得干肉。”阿萁忙道:“翁翁细细嚼,不费牙。”卫老秀才眯着眼,摇摇酒壶,伸出干瘦的手撕下一小片肉脯放进嘴里慢吞吞用牙磨着,又摇摇一根手指,含糊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一小娘子无需认字。”阿萁笑,帮着捶肩,道:“老翁翁都收了我的束脩呢,应当为师。”卫老秀才连连摇头:“算不得,算不得。”阿萁哪肯罢休,又道:“翁翁都已教过我字,常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好比进了茅厕……”“啊呀!粗鄙之语,粗鄙之语。”翁老秀才大惊失色,似见洪水猛兽。阿萁捂住自己的嘴,弯弯的眉眼,轻声道:“村妇老妪都是这般讲话,翁翁不教,我自是学得她们口舌。”翁老秀才唉声叹气道:“老夫清耳听不得浊语。也罢,再教你几字。”他很不情愿地用脏硬的指甲在泥地写两行字,教她念“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又忍不住考教,“可还记得上一句为何?”阿萁脱口而出:“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卫老秀才见没难住她,大为生气,又问:“可还记得如何写?”阿萁捡了一根枯枝,将背过的十六字默写出来。卫老秀才更加懊恼,抖着胡子伏身过来细看,指着“宾”字大乐:“错了,错了,客到门中,其下为贝,此贝少一横,大谬矣。哈哈哈,你一小娘子,总归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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