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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第3页）

&esp;&esp;但姜循还没开始，只刚到那片地，蒙蒙亮的天色中，从一座草棚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哀嚎哭声。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二人过去，见到是一个瘦骨如柴、饥肠辘辘的流民少女趴在一个蒙着白布的尸体上哭泣。旁边角落里兀自缩着几个半大孩子，有男有女，有的迷茫，有的跟着掉眼泪。

&esp;&esp;脏黑的手，在脸上抹出一道道黑印。但生逢此世，生计维艰，又有谁在乎形象？

&esp;&esp;哭泣的脏污少女抬头，看到是两个陌生娘子。为首的那个容色逼人，即使用炭抹黑了脸，也遮掩不了太多。后面跟着的娘子虽容色不如前面那个，但一样不像流民。

&esp;&esp;平心而论，姜循和玲珑的伪装不算用心。她们只求混入流民中，恰恰这个少女六神无主，正是慌乱之际，被姜循寻到了空子。

&esp;&esp;少女抽抽搭搭：“我、我爹死了！昨天还好好的，爹去城里帮人干活，说东京人富有，给佣金好大方。一天挣的，比我们以前十天还多。爹说要多挣点，给我们在城里找个房子住。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好说话的牙人……我们不用当乞丐被赶得到处跑了。

&esp;&esp;“可今天天亮，我见爹没去上工，我就叫爹，爹不答应。我想爹是不是没听见，我就爬起来……”

&esp;&esp;她说得颠三倒四，磕磕绊绊，角落里的几个小孩也许懂也许不懂。长姐一直哭，他们便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棚中尽是起伏哭声，姜循的脸淡了下去。

&esp;&esp;姜循低斥：“哭什么？有哭的功夫，不如买个席把人埋了。”

&esp;&esp;少女便更难受了：“我们买不下席。”

&esp;&esp;姜循怔一怔，她正要说话，却听到其他棚下传来相似的喧哗声。一会儿，便有卫士过来悄声在姜循耳边报说：“娘子，今天还有其他人死了。”

&esp;&esp;……这么多人死了？

&esp;&esp;跪坐在棚下草席上的姜循望着那哭泣少女，语气放软：“那就一抷黄土埋了。人死如灯灭，不必那么讲究。不过，你先告诉我，你爹正是壮年之时，怎么突然死了？我能检查下他尸体吗？”

&esp;&esp;少女怯怯看她：“……你觉得我爹死的不对劲吗？”

&esp;&esp;姜循冷漠：“我什么也没说，随便看看。”

&esp;&esp;少女没有主意，身旁又有一群弟妹等着她拉扯，她只犹豫一下，就放权，让姜循看她爹的尸体。她发现这位娘子掀开白布后，盯着半晌，便招手对旁边另一个娘子说了两句话。

&esp;&esp;姜循解释：“我让仵作来看看。”

&esp;&esp;少女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esp;&esp;她断断续续地向姜循讲述异常：“我爹这几日，精力特别好。大官过来发救济粮，以前我和弟弟妹妹们都吃不饱，但这几天，爹把自己的多分给了我们，我们都不饿了。我问爹，爹说他不饿，说他是大人，全身是力气。我不信，我就偷偷跟着我爹……

&esp;&esp;“我爹真的力气很大，去村子里帮人盖房，他不歇息。我看那些村民都夸我爹……”

&esp;&esp;她双目中落泪：“其实我早就应该察觉的。他每天吃那么少，精神看着也不好，怎么还不知疲惫？对了，我爹记忆有点乱，他前天以为我们还在西北老家，以为娘还没死，吼着骂娘跑哪里去了。我跟他说了半天，他才弄明白。”

&esp;&esp;姜循猛抬眸：“记忆错乱？你确定？”

&esp;&esp;少女被她吓到，认真回忆一下，才不是很确定地说：“也、也可能是爹忙得晕头了吧。因为爹问其他人，其他人好像也说什么可能做了梦、醒来后以为还在梦里。对了，有一个伯伯，至今还以为他家是富翁，他家还没穷呢。

&esp;&esp;“我、我，就连我和弟弟妹妹们，也有一点不记事。但只有一点点！我们还可以干活的！朝廷真好，东京人真好，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活干……可是爹死了……”

&esp;&esp;她又淌下泪水，带得周围孩子们哭作一片。

&esp;&esp;姜循做不了劝人的事，她也不劝。她离开这草棚，又前往其他死人的草棚。

&esp;&esp;今日这一边大体死了五六人，有的是干活把自己干得累死，有的是记忆错乱后接受不了现状悬梁自尽，有的是浑浑噩噩偷偷吃更多的饭把自己撑死……

&esp;&esp;姜循从开封府那边请来的仵作检查这些尸体，检查不出毒。而乱七八糟的死因，多多少少与“神智”“记忆”有关。

&esp;&esp;玲珑在一旁看得心惊，只见姜循脸色越来越静。

&esp;&esp;姜循坐在棚间，仵作检查尸体，周遭有些流民凑过来看热闹，玲珑向他们打听他们平日做些什么。今日的“流民”是扮不成了，姜循心一点点朝下跌：

&esp;&esp;这些死因，让她想起了一样东西，“神仙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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