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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三章 诗（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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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吧，东城哪来的肥油。”有人老道地道，言语间听着似是个老油条。

“这也太少了，要不再搞几个？东大街那几家食铺生意都不错的。”那人说话虽压着声音，但龚淼淼隔这么远也能听出他的贪婪，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金光。

呵，这几人怕不是在欺压百姓收保护费？联系前言后语这并不难猜，龚淼淼气得咬牙，你们是巡逻兵！是护卫京都百姓的存在！怎得本末倒置做出这般禽兽事？你们这般与那些土匪何异？能进五城兵马司想来出身也不差，好歹对得起自己姓氏，对得起身上这身皮吧？

“别瞎琢磨！东大街不能碰！”立马有人出声遏止那人想法。东大街可是东城主街，那是长官们必巡逻的地方，若被察觉，旁人到还好，若落到龚三爷手里，那可真是不死也脱层皮！龚三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他就是个怕事儿不大的胆憨憨，人家上头还有人护，到时候吃亏的铁定是他们。

可并不是人人都这么想：“你怕龚三呐？啧，他有什么？”有人不屑地回嘴道。

大家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眼看气氛不太妙，立马有机灵的出来和稀泥，转移注意道：“唉，龚三是不是又去顺天府了？”

龚淼淼趴在墙头等了半刻，几人依旧光顾聊天，显然是不曾发现她，于是悄悄探头，借着屋檐翘起的装饰作掩盖打量。这几个都不是甚好东西，看她记住了日后怎么收拾他们！

龚淼淼记住几人特征，正欲悄悄离开，就听得下面有人接话道：“是呀，早上有人来报说大伏山发现死尸，顺天府的兄弟一看——”那人还卖关子：“嘿，你们猜怎么着？”

大伏山离小伏山不远，龚淼淼可还记得那少了的尸体呢！这新发现的死尸莫不就是他？！

“快说啊！”有人说出了龚淼淼的心声。

“快说快说。”吊人胃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有人不满，轻轻推搡着催促。

“这死尸，是袭击龚家大少的那伙人之一！”那人特意压低声音道。

龚淼淼好不容易听清个“龚家”，呵！还真是！那人到底是谁？又是谁将他藏到了大伏山？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头儿来了，快走！”那几人听得这声招呼，迅速离开。

趴在墙头的龚淼淼再听不到什么内幕，只能带着满腹疑惑也悄声离开。到底是耽搁了，本来时间就紧张，龚淼淼紧赶慢赶，到书院时上课钟声早已敲响。

‘完了！’听着乙班教室传来的郎朗上课声，龚淼淼不由默默给自己下定论。这声音她熟悉，就是上晌的徐先生！

龚淼淼踮脚瞄一眼教室，满座学生就她那个座位空荡荡。那座位不靠窗不靠门，前后左右都有同侪。唉，有轻功也使不上啊，龚淼淼默叹一声低头看看自己快好的手掌，犹豫一瞬还是迈步，她就迟到一会儿，这酒鬼先生应该不会下手太重吧。

“北塞飞霞胭云美，少郎顽劣不思归。老翁倚扉日不疲，唯愿来年柏前酒。”徐先生摇头晃脑地吟出诗句。

这诗一字一字有如刻刀，一笔一笔划上龚淼淼心头，成功地将她拦驻门外。

这堂课是诗歌鉴赏课，自然少不了让学生们参与解读。室内徐先生诵完，便点学生回答：“何博彦，你来说说此诗何意。”

“是。”何大少缓缓起身，朗朗道：“‘北塞飞霞胭云美’是说北塞的霞光宛若胭脂、美丽惑人，此处‘胭云’也代指北地的姑娘。‘少郎顽劣不思归’是说年轻的儿郎顽劣，只顾着玩耍，只顾着贪恋‘胭云’的美好，都不知道回家。‘老翁倚扉日不疲’是说老大爷日日不知疲惫地倚靠门口盼着儿子归家。‘唯愿来年柏前酒’是说老大爷他只希望来年坟前能有一壶酒，这其实与前一句相呼应，老大爷不是不知疲惫，而是在等儿子的过程中已经去世了，他真正期盼的也不是什么酒，而是儿子能回来，哪怕生前见不到，死后能报与他一声平安亦足矣。这首诗——”

“好了，你坐下。”何大少还要接着说就被徐先生打断。‘哎，这孩子也不知他是真聪明还是假装笨，你都讲了旁人还说甚？’他这个先生还用上课么？徐先生有些后悔点他，这何博彦功课不比甲班那些拔尖的学子差，但有时聪明劲儿过头也有些恼人。

“嗯——何学生说得很好，此诗辞藻毫不华丽，但是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字句...”

一墙之隔的教室内徐先生在讲什么龚淼淼完全没有听见，早在先生念完那首诗时，她的神志已不在此时此地。这首诗朴实无华，龚淼淼一下就明白它所述何意，少郎哪里是贪玩，他是回不去，北疆有云霞，更有战争，旷日持久的北地争夺战吞噬了多少儿郎性命...半仙说北疆的晚霞赤如胭脂、那般鲜艳摄人都是因为地上的鲜血浸染，她否定，回说云也是水做的，定是映照上去而成。

那时的她还有一颗坚实的心，望着漫野死尸也能淡然调笑，这不过是战争罢了，战争都是要死人的。可是现在她知道那些儿郎回不去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她再也不能以“战争无情”为借口，战争是无情，可那些闯到最后的赤狐部儿郎本来可以回来与家人团聚的...张豹、阿四、周大宝、吕狗儿、金大胖、刘一刀、铁牛、赵金、赵银...这些兄弟都不在了...只剩她一个...‘你有什么脸面舔活于世？’龚淼淼自责地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

“杜姐姐，你怎么躺在这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将龚淼淼唤醒，有小手轻拍着她面庞，微微的暖意顺着他掌心传来，龚淼淼暂停的心脏重新被注入活力。

龚淼淼睁眼，是龚书瑾。旁边还有龚书琪、曲四和齐天纵。

龚淼淼缓缓回神，四顾一周，满是疑惑，她怎么跑东院小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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