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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碧娜撇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后院的大树一眼,灰扑扑的天色忧鬱地爬上碧娜原本就冷漠的脸颊。
「我想你还不习惯。这里不是第一次有怪声,习惯就好。」
碧娜回过头,凛凛目光投向欧文。
「记得,下次听到声音不要上来,特别是后院。习惯就好。」
她擦拭嘴角乾掉的口水,又恢復睡眼惺忪的样子,挠挠过于宽松几乎要掉下来的棉裤。间适自在的样子,彷彿刚刚只道了一声早安。
***
早餐桌上瀰漫着难以形容的诡异,比起平日安静了许多。
碧娜看起来最自在,她一如往常的漠视周遭,边滑手机边把草莓果酱一坨一坨抹上单薄的吐司片,直到果酱满溢出来她才罢休。她盯着手机萤幕,喃喃自语:「丢人!这是我看过最烂的辩解,这个白痴怎么不轰掉自己脑袋……」
「碧娜,你嗡嗡嗡的在说什么?」芙拉达双手抵着下巴,好奇地问。
「头条新闻,枪击案。」碧娜瞥了芙拉达一眼,用评论学校同儕语气一样,略为不悦地道:「不过是见风转舵的傢伙,哭哭啼啼地向媒体为自己辩护,真是太失败了,我真的很惊讶世界上会有这种白痴。」
「噢!我知道你很有正义感,」芙拉达皱起脸,满脸排斥不自在:「但我一向不喜欢听见这种消息,尤其在『美好的早晨』。跳过。」
麦雅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她看起来没睡好,睡眼惺忪还透着浅浅的黑眼圈。她缓慢地咀嚼食物,似乎胃口不太好。
而欧文自己也心事重重,他没仔细去听碧娜和芙拉达的谈话,反倒是清晨碧娜所说的话不断悬在心上,徘徊不去。
至于芙拉达,欧文简直无法再正眼看待她,肌肤之亲还是微妙的影响两人之间的氛围。他们试图佯装自在,但总会在眼神交会的片刻,抑或在急于说完话随即没话接的时候感到尷尬,更糟糕的是,欧文无法不去注意芙拉达被棕发覆盖住的颈背。
他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包括芙拉达米色的罩衫里,那甜蜜的身体里藏着什么。
「今天欧文放一天假,所以……你有什么安排?」芙拉达边舀起一匙的燕麦粥,边抬起眉眼问。
「我预约了爱蜜莉的故居导览,晚点就去。」欧文说完立即喝下一大口柳橙汁,因而呛得微微咳嗽。
「爱蜜莉狄金森……『因为我无法为死亡驻足,是它慷慨地为我停留。』……我只记得这一句,她写过太多首诗了,小时候睡前听了不少床边诗……下一句是什么,麦雅?」
麦雅看了一眼芙拉达,她终于恢復一点精神。
「『马车上只承载着我俩,和不朽。』你希望我唸完整首吗?」
「不,我知道你记得全部。为什么你老是记得那么清楚?我的记性一向很差。」芙拉达一手撑着脸,一手随意晃着汤匙,不时放在唇边咬着。欧文很喜欢芙拉达这副模样,每次上课她认真想着怎么解题时,都是这样子。
「你记性不差,用心就记得住。」一想到芙拉达完全忘了两年前的事,欧文忍不住打岔揶揄她。这倒开了两人能自在对话的起头。
「我的老师在暗示我不够用功。知道了,我会用心!」面对欧文的调侃,芙拉达永远回以顽皮又雀跃的神情。
「先生也写诗吗?」麦雅怯生生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很少听见麦雅在大家一起用餐时发言,欧文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上次找你时……不小心看到的,我也没看仔细。」苍白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彷彿开错了话题,反倒透露出什么亏心事,「在桌上,看起来像诗……。」
「原来你还是个大诗人,还真神秘。」芙拉达惊讶地开口:「舞跳得好、琴弹得好,不但在世界各地流浪连海上你都去了,现在又突然来到这里当三个麻烦的家教……爱尔兰人都像你一样疯狂吗?」她往后靠,淘气地看着欧文。
「闭嘴。」欧文翻翻白眼,语气却比任何溺爱的话语还要柔软,「我如果够疯狂就能让你乖乖上课。」
「闭嘴,」芙拉达模仿欧文语气,「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也说了我会用心上课的。」
「那我会很感激你。」
「先递给我柳橙汁吧,麻烦诗人先生。」芙拉达朝欧文点了一下头,口吻仍是揶揄的,眉眼嘴角却轻挑得无意间露出昨晚床笫上的娇憨神态。
欧文假装不在意地别开视线,心里却又翻腾起来。他边将柳橙汁推给芙拉达,边快速地扫着周遭找寻什么可以自然接下的话题。然后他很庆幸地看见这波涛汹涌中的灯塔。
「我们刚刚说到诗吗?是,我偶尔写些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好像你种花,时间到了就会长些东西出来。」
「那就很了不起。」麦雅似乎很高兴话题又重新回到他身上,她压得低低的脸上,笑容不着痕跡地爬上嘴角又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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