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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葬英雄（第2页）

然而，她却发觉一起盯着这两个人的视线里，还有另一双眼睛——那一道视线，来自于那一行带着白玉假面舞者中的某一个人。那种目光是如此熟悉，她只看得一眼，就在一瞬间惊觉。

“不！”那一瞬，冷电窜过心底，她脱口惊呼了一声，站了起来，“不！”

——羿！那是羿！那双眼睛，是属于羿的！

席间没有人比她更早警醒。一切发生在同一瞬间，在她不顾一切扑过去推开公子楚的时候，剑已经从鞘中拔出。四周的灯一瞬同时熄灭，凌厉的剑气回荡在空气里，斩开了黑暗——竟然有一队暗杀者潜入了盛宴，忽然拔刀发难，直扑摄政王而去！

黑暗里，只听到刀兵交接的冷锐声，和随之爆发的贵族们的惊呼。身边传来婉罗公主的尖叫声，那个贵族女子扔下了未婚夫踉跄逃离，衣带绊住了脚步，几度踉跄。阿黛尔不顾一切地扑向公子楚，然而已经来不及伸手推开他。

——在撞到了他怀中的一瞬，她随即感到冰冷的剑锋刺入了脊背。

“快逃，”她努力推开他，失声喊，“快逃啊！那是羿！”

公子楚抱住了怀里的女子，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向后倒下。

“天啊……你！”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眸子里的神色在一瞬间仿佛凝结了。然而只是失神了刹那，便立刻清醒，厉声大呼：“有刺客！点灯！快点灯！大家离开房间！”

眼看一剑刺中的是别人，那个带着白玉假面的人不知为何也是失神了一刹，踌躇不前，丧失了一闪即逝的宝贵机会。

“是你。”她喃喃，看着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是你！”

黑暗里的那个人退了一步，显然认出了她是谁，手剧烈地一颤，仿佛感到了短暂的畏缩。然而只迟疑了短短一瞬，火焰立刻重新在眼里燃起。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从她的脊背上拔出了血淋淋的剑，再度向着公子楚刺去——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止水！”公子楚抱住阿黛尔急退，转头厉喝。

那一刹那，黑暗里传来剑风凌厉的呼啸，两个人影同时从黑暗中出现，闪电般下击，不约而同地双双抢到。联袂出手的两人竟都是罕见的高手，用两种不同的武器，在一瞬间将那些刺客疯狂的进攻阻住。

“快走！”一个声音对她厉叱，用的却是希伯来语。

“雷？”阿黛尔想站起来，却在瞬间全身无力——因为剑从她身体里拔出时，她的神志也在那一刹随之消失。

再度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不知何处的雪窟里。

这里似乎是九秋崖最高处，俯瞰着谷里连绵的桫椤林。深谷里的雪很深，那些白色雪堆积在一处，折射着月光，令她原本就模糊的视觉里充斥了单一的颜色——白，白，只有白……无穷无尽，森冷严酷，仿佛要冻彻她的身心。

阿黛尔觉得彻骨的寒冷，挣扎着想要站起。

“不要动。”一个声音道，“会撕裂伤口。”

她霍然抬头，循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公子楚坐在雪窟的洞口，只穿着一件长衣，在冰雪呼啸的崖上迎风而坐，身上的狐裘已经裹在了她的肩上。他静静将剑横放在膝上，继续凝视着外面的一切，杀气凝结。他的身前匍匐着数具尸体，血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你……你没事吧？”她脱口惊呼。

“没事。”他没有回头，语气里却有一丝苦笑，“我被你救了。”

她一时间居然有些赫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喃喃，“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些人……”

“是越国的刺客，”公子楚侧耳听着崖上行宫里的喧闹声音，低声道，“真是胆大包天啊——眼看我的军队步步逼近，居然敢孤注一掷，直接深入大胤帝都来刺杀我！”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痛得一片白。

“放心，我已经带着你杀出重围了。这个地方隐蔽，刺客一时很难找到，”他轻声开口，声音冷静，抬手按在剑上，“我已烽火传讯给恒易将军，天亮时分，华御医就会和军队一起赶到。”

“可是……羿呢？”她吸着冷气，艰难地开口，“羿怎么样了？”

“羿？——你问的是公子昭吧？”公子楚一怔，忽地冷笑起来，“对，你或许都不知道他就是公子昭！真是个傻丫头。”

她一时间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是默然。

“不过他也是个傻瓜——竟然临时手软，因为顾惜你而错过了刺杀我的唯一机会！”他抚摩着横放在膝上的剑，凝视着山谷里的桫椤林，“如果他在那一刻成功地杀掉了我，这个东陆的局面便会天翻地覆了吧？真可惜……”

她默然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指尖微微发抖。

公子楚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安慰：“放心，阿黛尔。因为发现刺错人的缘故，他及时收住了剑，所以你的伤势也不太严重。你不会死在这里的。”

行宫那边的喧闹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仿佛混乱的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呵，如果你为我而死，你哥哥会有多伤心啊。”公子楚的态度依然冷静自持，然而那宛如花岗岩一样坚硬的声音里却依稀有了一丝裂缝，他看着外面的风雪，“总而言之，还是要多谢你啊……你从他的剑下救了我的命。在我一生里，除了弄玉以外，还从来没有人来救过我呢。”

她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转头看着她，眼神灼灼，一瞬间竟然有从未有过的热度：“为何要舍身救我呢，阿黛尔？我辜负了你……我要娶的人是婉罗。呵……她哥哥一直说她是如何的爱我，而她呢？却依旧在那一刻扔下我独自逃命了！你才是真正爱我的，对么？”

她颤抖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公子楚看着她，黑色的双瞳里有暗暗燃烧的火焰，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扑过来，愿意为我挡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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