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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2页）

郦玉堂这些话儿，家中人听得耳内生茧，听他又说，六哥、九哥只当是鹦鹉聒噪，想着忍完便罢。果然忍完了，郦玉堂使他两个去见申氏，过一时再来读书习定。郦玉堂好个书画，家中子女也颇习之，却是六哥善画，九哥之字也小有模样渐有些风范，愈发显出他那张脸的不合意来。

郦玉堂便常捧着九哥的脸儿，看一回、叹一回：&ldo;甚都好，就是……&rdo;脸儿不合意！否则这学问也见得人，举止也见得，怎就这样不好呢？

恼得九哥不忍不得，说道：&ldo;杜子美枯瘦如柴，刘伯伦[1]丑人作怪，钟馗大才连鬼都能吓死……&rdo;难得他愤愤之时，依旧板着一张脸儿，郦玉堂叫个儿子憋个半死。除下脚上鞋子来便要打他：&ldo;你说你老子以貌取人、买椟还珠、有眼不识金镶玉？你还知道杜子美、刘伯伦来？&rdo;

六哥机敏，当时抱了郦玉堂的腰：&ldo;爹、爹，制怒、制怒，风范、风范。&rdo;郦玉堂一口恶气出不来，又叫六哥给压了回去，当天晚饭都省了。

是以六哥、九哥携手来见申氏，申氏头一句话便是问六哥：&ldo;你爹没惹九哥生气罢？&rdo;六哥一笑：&ldo;娘说哪里话？爹从来便是和气从容的。&rdo;

申氏跟着笑了，又抚慰这两个：&ldo;你们爹就这个癖好儿，你们做人儿子的，便认了罢。他待谁又不是这般了？也因着他这一癖，你们姐姐妹妹，总没有嫌弃丈夫丑的。&rdo;说得六哥笑了，九哥脸上也是一松。

申氏方舒了口气。总嫌九哥生得不合意，固然令申氏气恼。又因六哥一张脸合了那般意思，难不成六哥就很乐意？男孩儿生得好固可得意，然凡事皆因相貌，纵是亲老子这般待他，也要叫人暗恼。

申氏道：&ldo;四姐在咱家也没多少时日了，你们得空儿多看看她去，我不禁你们这条儿。往后你们过得如何，还须看自家兄弟姐妹相互扶持。&rdo;两人垂手应了。

六哥问道：&ldo;是李侍郎家孙子？人却好，不知家里如何？&rdo;

申氏道：&ldo;也差不了，四姐也不是糊涂人。&rdo;她家哥儿姐儿皆姓郦，止此一条，便有无数底气。婆家再霸道，也要顾忌这一条儿，那她家孩子就不会受气。

九哥忽道：&ldo;士人轻王侯。&rdo;

申氏道：&ldo;就你人小鬼儿大，倒疑起我来。&rdo;九哥道：&ldo;儿不敢。大姐二姐三姐都过得好。&rdo;申氏越看他这样儿，越觉这一张冷脸，确要个伶俐媳妇儿来配方好。又看六哥，生得委实是好，又恐将他娘子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1]刘伯伦，刘伶，竹林七贤之一，丑到史书都忍不住写道：他很丑。

第50章无意

申氏与郦玉堂做这些年夫妻，对这郦玉堂的性子摸得真真儿的，好言抚慰独儿子一回：&ldo;你爹自来便是这等脾性，你又不是不知，看你哥哥们，哪个不受他排揎？他待六哥算好的了，平日里尚要东斥西骂的。你们是他儿子，老子有话说，你们须得听着。&rdo;

九哥情知如此，然郦玉堂是亲生父亲，做人儿子的不得父亲赞许，终究意难平。九哥闷声道：&ldo;儿明白。&rdo;申氏叹一口气：&ldo;难为我儿了。你须得记着，爹娘待你们如何，那也是爹娘！纵爹娘有甚不周之处，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们。只要无关伦常，都与我受着！&rdo;

六哥、九哥垂手领训，这位母亲的教导比他们父亲还要靠着些谱儿。申氏说完儿子，再一想丈夫，不由又头疼了起来，也罢，终归他还是知晓些理数，也就这一癖好而已。头前嫡长的大哥儿，与九哥生得倒有些儿像，申氏费了多少心力，郦玉堂依旧待大哥不多不少，该是嫡长的体面皆有，也用心教导，然说到亲近，却实不足。既然他一惯如此，申氏也就不挑不争了，他不教的，她教！妇道人家于外事上头难免有所不足，申氏也不觉有甚不好，亚圣还没爹呢！

打发走了六哥九哥兄弟两个，申氏不免先将五姐的事情放到前头，五姐终是女儿，京里难免不将她当回事儿，五哥男儿，京中王府轻易也不会叫他娶个见不得人的媳妇儿。想上一回，申氏又犯了愁，这间哪有恁多好人叫你挑选的？申氏眼睛里看好的儿郎，倒是有两个，一个便是李侍郎的孙子，已与四姐定亲，另一个是盛凯，这小秀才却是要留与六姐的。否则盛家父母尚在孝中，便要登门说儿女亲事，也很不相宜。既不是盛凯，再要寻人，便是千难万难。

申氏将这江州上下好男儿想了又想，未及有个主意，几乎要将主意打到娘家头上，她娘家倒是有个侄儿，与五姐年纪相仿，说来也有家资。申家豪富不假，又非商贾，算个乡绅‐‐只恨没有功名，不知郦玉堂肯是不肯。若如此，五姐日子是富足了，丈夫却又不如姐妹们嫁与有功名者，终是不美。

申氏这头愁着，那头郦玉堂越想这盛凯越合意，过不两日，回来与申氏道：&ldo;我看盛凯很好，你前番不是愁儿女婚姻么？四姐已有归宿，何如将五姐许与她？&rdo;

申氏听了，不免目瞪口呆，忍气对郦玉堂道：&ldo;你与他家说了？&rdo;

郦玉堂道：&ldo;还不曾哩，我这里又不凑手儿。&rdo;原来先前儿女婚事皆是申氏操办，样样周全。郦玉堂看着，申氏说亲，总要请了官媒，拿了庚帖，又须备下彩礼方可行事。郦玉堂向来于这些事上头丢三落四，又看重盛凯，不肯糙率，说是与申氏商议，实则是督申氏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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