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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宗室郡王郡主也纷纷应和着举杯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倒多了几分真心。司徒清漪外向开朗,一向与人为善,自从省亲回都来,陆陆续续到了各宗室亲王家拜访,备了礼,挨家挨户地送上了陵州特产,司徒清漪性格和善,自小讨喜,如今夫君虽不是位高权重,也得重用,司徒清漪也已然外嫁,没有利益冲突,宗亲们自然也不会与她为难。她细心地将宗亲们的关系维持得妥妥帖帖,两方的宗亲一向内里势如水火,司徒皇族那几位尚在人世的司徒文泰的亲兄弟虽然手中无权,t但仗着年纪和地位多少仗势欺人,自从端王去世,王侯中便是以最年长的桓王司徒文敬为尊,后来司徒文泰驾崩,那些王族更以司徒文敬马首是瞻,他尤其是块难啃的骨头,明里暗里下了不少司徒云昭的面子,却不曾想到他今日也来参加了这宴会。
“这第二杯酒,我敬摄政王。”司徒清漪郑重其事,“若无摄政王当日伸出援手,解救清漪于水深火热之中,清漪一早便该离开故土,身处他乡,漂泊无依了,哪里还有命寻得如意郎君,哪里还有命如今站在这里,与各位亲人团聚。”
司徒清漪带了哽咽,清澈的眼底泛着泪光,“摄政王当日与我毫无交情,至多不过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却能挺身而出救我于危难,摄政王与我同为女子,是正气凛然的不世英雄。”
“公主过誉了。当日境况,于公于私都该如此,即便换了旁人,哪怕与本王萍水相逢,本王也会如此,二公主不必一直挂怀此事。”司徒云昭也站起身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乎是本该如此,于她来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从未将此当作什么壮举。
席间司徒皇族有几个年轻的郡王郡主本是不屑一顾,闻言抬眼几下,像在思考什么,再看向司徒云昭的眼神,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司徒清漪收拾了情绪,又换上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最后一杯酒,我敬桓王伯父,前些日子,桓王伯父腿疾发作,本不想出府的,可是听说了今日家宴是为了侄女而办,还是给侄女这个面子来了,漪儿多谢桓王伯父。”
司徒文敬不茍言笑,脸上胡子花白,稳如泰山地坐定在宴桌前,双手握着金制雕刻的拐杖杵在地上,端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不过他唇边的胡子抖了抖,端了一会架子,司徒文敬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却从头到尾没有向上首看一眼。
倒是司徒文敬的小儿子,长晏王司徒清桉冷不丁笑了一声,开口了:“清漪姐姐到底是咱们司徒家的孩子,自小讨喜又懂事,当初你出嫁的时候,我和母亲都哭了呢。你许久不回来省亲,父王叔王们也是想念得紧,我们为了清漪姐姐,也自然是会来的,若换了其他人,这个面子,我们倒未必会给。”司徒文敬虽然是年岁最大的亲王,如今已是古稀,他自王妃去世便偏宠爱妾,没两年,爱妾还诞下了一个儿子,司徒文敬十分欢喜,得了这个老莱子,如今司徒清桉还年不过弱冠。
司徒清桉虽是晚辈,但讲话暗藏话锋,秦王宗亲听了心下不快,有几位郡王还变了脸色,此时气氛一下低沉了下来。
司徒清潇想要开口反驳这位堂弟,被一旁的司徒云昭握住了手。司徒云昭似乎是一早便想到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司徒清桉,司徒文敬不接话也不反驳,依旧看着前方,显然默许和纵容了儿子的行为。
“报——”宫人急匆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进来。”
“启禀摄政王,”小太监扑通跪下,喜气洋洋,“陛下能下榻了!陛下的龙体恢复了不少,方才起来人也精神了呢!”
“哦?御医怎么说?”
“回摄政王,御医说陛下的病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只需再休养几日恢复气力就是了。”
宴会上的宗亲交头接耳起来,司徒云昭极快地扫视了一遍,“那如此果真是好事一桩,吩咐御医好生照看陛下。”
司徒皇族的宗亲有些雀跃,连司徒文敬花白的眉也舒展了,他突然开口,语速既慢又声音厚重:“既然陛下的病已经痊愈,摄政王是否该让陛下回来上朝?”
司徒云昭看着司徒文敬弯起了眼睛,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随即,她理所当然地言:“这江山始终都是陛下的,本王只是代为监国,如今陛下大好,自然是要回来主持朝政的。”
司徒文敬本以为司徒云昭会霸权不让,或是嘴上不饶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回答,于是也不去看司徒云昭,只是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干脆闭上了眼睛。
宴罢了。
人们皆散得七七八八,司徒云昭在大殿门口与几位郡王郡主话别,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锦衣小少年站在司徒云昭面前叫她:“摄政王。”
今夜能来的皆是宗亲之家的,司徒云昭宴席上没有留意,漫不经心地问:“有事么?”
少年的眼神亮晶晶的,可是司徒云昭即便漫不经心的目光也犀利得令他感到压力,“我……,我想问,当日二公主要被送去和亲时,真的是你拦下了此事吗?”
“是。”
少年不解,“为何?以和亲换取和平,不是并不费力吗?”
司徒云昭将手负在身后,“用不公换取的和平不叫和平,而叫牺牲。旁人可以欺我,打我,却不能辱我。”
振聋发聩。
第163章鸡蛋
漆黑的夜里,月明星稀,趁着宴罢了,迎来送往的档口,司徒清漪将司徒清潇拉进宫墙拐角的一处长廊,她四下里瞧瞧,确认无人,压低声音,“三妹,我瞧如今的阵仗,对我们实在不利。”自从归宁之后,司徒清漪这几日在皇宫与宗室间多有走动,她逐渐发现司徒云昭的势力竟强盛到如此地步。所以方才席间的话,也有想要稳住司徒云昭的缘由。
“我知司徒云昭野心勃勃,但我出嫁那年,她毕竟尚且年轻。我不曾想,如今她已变得如此深不可测。”司徒清漪面色沉了沉,“如若有那一日,咱们那几位年长些的弟弟,必定是留不住了,你可要做好这个准备。”
司徒清潇心中有数,但乍然听到此言,果然脸色苍白了些,嘴唇也失了些血色,只是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如若有那一日,她与司徒云昭该如何相处?
司徒清漪心里焦急,又想安慰司徒清潇,“好在,他们大多都未生子女,否则落得景王一样的下场,家破人亡,便更凄凉。”
司徒清潇抬起头来,远处大殿里透出的昏黄的烛灯落在她的脸上,眼里忽明忽暗,“二姊,你也听说了景王的事情?”
司徒清漪叹了口气,“景王骤然薨逝公告天下,我虽远在陵州,但多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盈太妃死得凄惨,景王又惨遭灭门,可是我又听说,此事并非摄政王所为,可毕竟是父皇的宠妃皇子,景王之后亦是皇家血脉,此事非同小可,能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的人应当寥寥无几。”
司徒清潇看着她的眼睛,“二姊,景王并非死于昭儿之手。”
有一股预感油然而生,司徒清漪背后升起了丝丝凉意,来不及多想,“你的意思是?”
司徒清潇伸出手,低下头来,看着那只嫩白纤弱的手微微颤抖,“景王兄,是死在这双手上。”
片刻的沉默过后,司徒清漪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止住了她的颤抖,满眼皆是怜惜与心疼,“他作恶多端,那是他应得的,你一定为此苛责自己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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