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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休息，晚安。”何攸宁敲下一行字，手指落到“发送”二字上时，忽然踟躇起来，透过后视镜冲着自己眨眼睛的乔亦忽然浮现在了眼前。何攸宁呼吸猛地抽紧，长夜寂静，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拉开了沉重的暗红色幕布，回忆渐渐嘈杂起来，层层叠叠，辽远空旷，如同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尘土随着声波翻动，扬起一片呛人的灰白。“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错了错了，是散还聚，惊复栖！”“是吗？难道是我记错了？”“是呀，何老师，您老啦！”“哎，很有可能诶。”“老来多健忘？”“哈哈，对，老来多健忘！”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何老师。”“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轰鸣音响忽然沉寂，极速切换的布景也开始剥落，何攸宁条件反射一般，将手机丢回桌子上。“嗡——”微信消息：“何老师今晚好安静呀，我猜你还在改论文？我刚写好亲子日的活动方案，要去睡了，何老师也早点休息，晚安[月亮]”“哈。”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何攸宁沉沉呼出一口气，脸上绽开笑意，摁下了发送键。袁超男戴着口罩端着托盘给小朋友发着下午的水果，透过窗子照进教室的夕阳不知怎么忽然缺了一块儿，袁超男抬头，乔亦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歪着头笑吟吟地盯着自己。“……”袁超男没有理会，背过身去把切好的苹果放在小朋友的碟子里，班里的盛梵忽然跳了起来，兴奋地朝着窗外大叫：“啊！乔亦姐姐！乔亦姐姐！”三分钟后，乔亦被袁超男一路扯着，从教室外提溜进了操场后面的小花园。“你怎么来了？”袁超男满脸焦急，做贼心虚似的，压低声音问道。“我？我来接纪梵希啊，今天纪阿姨有事儿。”乔亦耸耸肩，一脸的无辜。“不是，你怎么进来的？”“我在门口站着，被小文文捡进来的。”乔亦嬉笑着，向门外拧了拧身子示意。“她跟看门大爷说，我是你姐。嘻嘻。”“……”听到居然还是文馨霏帮的忙，袁超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哎哎，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的，我进来也没捣乱呀。”“……”袁超男皱着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刚要张口，忽然看到花园对面的财务室开了门，一把拽着乔亦躲进了假山后面。“干嘛这么紧张？你们这里不可以进来的吗？”乔亦被袁超男的动作搞得也跟着忐忑起来，十分配合地将身子贴在假山上，一边从山石缝隙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好像……好像也没……”袁超男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经乔亦提醒，这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松懈了下来。“哇哦……”乔亦忽然伸出右手摁住了马上要松开自己的袁超男，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慢吞吞吐出一个感叹词，尾音曲曲折折，不怀好意的很，“那这就，很尴尬了呀。”“什么尴尬？”袁超男一头雾水，听到这句话反而再度紧张起来，东张西望着，生怕真的有什么园长、副园长之类的跑出来跟她说随便带人进幼儿园是违纪，要扣工资。“你看哦，”乔亦慢条斯理开口，“纪阿姨托我来接闺女，我在履行承诺，忽然就被你拉进了小树林，你看看……我等下怎么跟纪梵希解释呀？”“谁、谁拉你进小树林了！”三分钟后，乔亦被袁超男一路扯着，从操场后面的小花园一路提溜回了教室。孩子们刚刚放学，小朋友们一边互相道别，一边跟着家长出了教室。“乔！亦！姐！姐！”梵梵不知从哪里蹦出来，连书包都顾不上背好，一路飞奔着扑进乔亦怀里，半吊在胳膊上的包还抡了乔亦脸一下。“哎呦喂！”乔亦躲闪不及，被糊了个正着，却还是一把将梵梵揽在怀里。“慢点儿！可别摔着了。”“ua！”小女孩儿甩了甩胳膊把书包丢在地上，踮起脚搂着乔亦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乔亦姐姐今天来接我呀？”“嗯~你妈妈下午说要加班开会，我就来啦。你收拾好了吗？咱回家！”乔亦帮梵梵把书包整理好，单肩背在自己身上，拉着盛梵要走，却忽然被小萝莉扯住了。“乔亦姐姐不一起接厨娘姐姐吗？”盛梵指着教室里低头收拾餐具的袁超男奶声奶气地问道。“接！”乔亦思索半秒，冲着梵梵挤了挤眼睛。“哇！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接厨娘姐姐！”正在低头忙碌的袁超男原本注意力并不在此，被梵梵这忽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眼看着欢天喜地的小女孩从乔亦怀里一路跑跳步，转眼就粘在了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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