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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第1页）

赵荡闭着眼睛道：&ldo;儿臣罪该万死。&rdo;

&ldo;你确实该死。须知家国天下，咱们皇家，是坐在整个大历的疆土上，屁股底下狼烟四起，你争来朕的位子，又如何能坐得稳?&rdo;

&ldo;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空有野心而不能兼顾内外，朕要你何用?&rdo;归元帝面色蜡黄，不停往下滴着汗珠，巍巍欲倒，拂袖道：&ldo;放张君出城，跟朕回宫，有什么话回宫再说。&rdo;

目送皇帝一行人撤走，张诚跟在他夫妻身后，忽而一声笑道：&ldo;二哥，这一回你得谢谢我，若不是我快马加鞭到宫门外，又托和悦请出皇帝来，你今天得死在这里。&rdo;

如玉回头瞪了他一眼道：&ldo;兄弟可不就是拿来救命的?你若有难，难道你二哥不会救你?&rdo;

到了墨香斋门外，张君几步窜上房顶，拣下如玉那挂于房脊上的小布兜儿掂了掂道：&ldo;大约还剩得一半，想要出趟外差是不够，可出去随便走走，银子还是够的。&rdo;

如玉听他话里有话，笑问道：&ldo;去那里?&rdo;

张君反问：&ldo;你想去那里?&rdo;

如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ldo;我想回趟陈家村，瞧瞧我的院子，看看我那些熟人们，看他们可还好。&rdo;

张诚也是一声笑：&ldo;穷壤僻壤的小山村，有什么好看。你是没有去过好地方，等我们兄弟几个将来闲了，带着你大好河山走一走，你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rdo;

张君白了张诚一眼，带着如玉上了马，策马却是出城的路径。

张诚撵了几步，追着喊道：&ldo;就让我送送你们又能怎样?&rdo;

张君总算勒停了马，等着张诚撵上自己，两兄弟带着如玉，一路说说笑笑，往城门口而去。

今日城门口也盘查的分外严，守城的卫兵显然认识张君兄弟二人，抬头扫了半天，问张君道：&ldo;但不知张翰林要往何处去?宫里才出的旨意，京中但凡五品以上官员，出入京城都须出示公函，若无公函派遣，不能出城。&rdo;

赵荡今天敢在西市动手，就证明他已经掌握了整座京城，皇帝被架空了，太子寄予希望的援兵还在半路，也许今夜他就要动手。张君身为御前翰林学士承旨，是带着皇帝圣谕的。

他将圣谕呈上，但如今这些守兵们已经全换了赵荡的人，放不放他们出城，仍还要看赵荡的意思。

守兵道：&ldo;张承旨可以，但尊夫人与贵府三公子，不能出去。&rdo;

张君与如玉相视一笑，解释道：&ldo;本官虽有公事在身，却也想带自家夫人一起出去踏踏青，至于我兄弟，不过顺道相送而已，旋刻即回。&rdo;

城楼上，齐森一双寒目，正在冷扫着城楼下的张君一行人，吩咐手下道：&ldo;放张钦泽出城，带五百人围杀，记得不要伤了那小媳妇儿，要原原本本毫发无伤的带回京城，送到王府。&rdo;

这人问道：&ldo;张诚怎么办?也放出去?&rdo;

齐森一听张诚二字，先就一声冷笑:&ldo;那不过是个软蛋而已，大约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跟着张君逃命去了，放出去，一起杀!&rdo;

张君兄弟二人出城不久，便有一马自城外疾驰而来。来人下马上了城楼，远远对着齐森吼道：&ldo;不好，夏州关口有十万花剌兵入历，只怕是张虎放进来的。快，快去通知王爷。&rdo;

齐森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直接跃上城楼，跨上一匹快马便赶往皇宫。

入宫仍是拼了命一样的奔跑，进了福宁殿，两个皇子，三省六部的大臣们皆跪在大太阳下，鸦雀无声。

齐森快步走到赵荡身边，跪而耳语。赵荡只听得一句，随即深目圆睁：&ldo;张登这个老贼，他竟……&rdo;

不顾内侍们的阻挡，他膝行着爬进殿，至归元帝身边，那件鸭卵青的外氅上泪痕斑斑：&ldo;父皇，儿臣不曾发兵，已是大罪。可是二帝为了能够对抗儿臣，如今已然兵临城下。儿臣便是狼子野心，也比不得他卖祖求荣。兄弟阋墙，不过内乱尔，引夷入境，不是狼子野心，而是昏庸无能，是任夷宰割。

儿臣此举，实为被逼无奈，还望父皇明察。&rdo;

&ldo;你说什么?&rdo;归元帝立刻就站了起来，脸色由黄转绿，一身的力量，全在那双眼睛之中，显然也是初闻此事。两个儿子，一座江山，他们一生的才华与精力，全耗在了彼此杀伐上。

归元帝猛得仰头，直挺挺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短暂的，归元帝又醒了，两个儿子就在当庭跪着。

他有龙床六张，后六宫不知多少床榻，那一张都可睡得，可有这样两个年近三十虎视眈眈的儿子盯着，天底下没有那一张床能叫他睡个安稳的好觉。

他们是他身体里发出的胎芽，吸噬着他身体的养份长成了参天大树，如今都心怀诡异，欲要杀掉对方，也欲要杀掉他。

赵荡通过杀掉赵钰，夺得京外两座大营的绝对控制权，而储君赵宣，则意图引外夷入国，来与之抗衡。如此举动，愚蠢之极，这那是儿子，这是索命缠魂的冤亲债主，名为儿子，实乃孽障。

而他膝下只剩这两个儿子，江山还得要他们传承，并破败下去。

&ldo;若是朕的钰儿还活着，该有多好。&rdo;归元帝任凭端妃给他喂着参汤，半流半饮，唇角澹澹：&ldo;他替朕守着国之门户，朕什么也不用怕，能安安生生睡上一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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