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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ldo;怎么,难道想糊弄人吗,当心我敲碎你的秃头。&rdo;伊万色厉内荏地叫嚷。

&ldo;佛门不打诳语,小僧绝无虚言。&rdo;水印理直气壮,转身招呼木拉提,&ldo;老板,劳驾倒一杯茶。&rdo;茶水端来,水印将文书平摊在柜台上,向伊万解释说:&ldo;西域出土的法典政令,所用墨汁大都经过特殊处理,因而历尽沧桑也难以磨灭。再请看这卷文书,上面的字迹色泽浅淡,一望便知是后人伪造的。&rdo;说着以右手食指轻蘸茶水,在文书上缓缓涂抹,其中古怪的文字符号即刻消失。

伊万看得瞠目结舌,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旁边的苏珊也感到诧异,忍不住小声议论。&ldo;看样子这个和尚很不简单呐。&rdo;

&ldo;当然,&rdo;余伯宠说,&ldo;作为一个异教徒,能够在穆斯林的世界出人头地,本身定有许多超凡之处。&rdo;

&ldo;可是,除非以水相试,这两卷文书看上去并没有其他破绽,不知道如此逼真的赝品是怎么做出来的。&rdo;

为避免伊万再受刺激,余伯宠用英语回答:&ldo;先用柞树汁作颜料,把纸染成黄色,再以古代文书为蓝本进行仿造,或是胡乱刻写一些不可辨识的文字符号,放入火墙烟道里熏三天,最后用细沙洗上一遍就足可乱真了。随着西域探险方兴未艾,各种造假术已成为不少人致富的快捷方式。伊万不算贪心,连一倍的利润也不敢奢求,可惜他不明白,类似帕夏出售的货色只需半个卢布就可以收购两车。&rdo;

&ldo;俄国佬罪有应得,&rdo;苏珊鄙薄地笑道,&ldo;想必他此时再没有寻欢作乐的雅兴了。&rdo;

苏珊的判断不错,伊万最初的亢奋早已化作一团无名孽火,以至于烧得两只眼睛血红通亮,直勾勾盯着文书发呆,喘息了片刻,终于发出一声懊恼至极的吼叫。&ldo;气死我了……&rdo;同时伸出双手,将两卷高价购买的废纸撕得粉碎,拼命掷向一边。

说来也巧,有一个西服革履的客人正好路经柜台旁,纷纷扬扬的纸屑落了满头满脸,不禁横眉质问:&ldo;干什嘛?&rdo;

&ldo;干什嘛?我要杀人‐‐‐&rdo;伊万疯狂咆哮,挥拳便打,似乎已丧失了理智。

那客人看起来身材矮小,却也毫不示弱,腾挪闪避,凌空摆腿,脚尖正中伊万的左肋。伊万痛呼一声,笨重的身躯险些跌倒。那客人的动作强劲迅猛,使用的腿法近似日本空手道里的&ldo;侧踹&rdo;。余伯宠看在眼里,忽然有所悚惕,但无暇细想,伊万已再次扑上前去。那客人并不慌张,蹲下去来了一个扫堂腿,伊万站立不稳,一跤向后摔去,脊背正磕在凳角上,疼得龇牙咧嘴。

这一下无异于火上浇油,伊万嗷嗷怪叫着翻身而起,紧接着拔出腰间的手枪。水印和尚见状冲上前去,用力托住他的肘关节。枪声随即响起,一颗子弹射向天花板。

伊万意欲挣脱,水印却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余伯宠和木拉提也帮忙制止,不给他从容瞄准的机会。争抢扭动之间,伊万又开了两枪,所幸没有伤及无辜,只是将墙上的一盏油灯打灭了。

巴扎上早已沸反盈天,惊叫声此起彼伏,有人呆若木鸡,有人抱头鼠窜,也有人慌忙不迭收拾货品,而方才和伊万相互厮打的客人趁势逃离了是非之地。就在周围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高喊:&ldo;少将军到‐‐&rdo;

&ldo;地下巴扎&rdo;既是将军府的一大利薮,裴家父子自然希望买卖兴旺,秩序井然,孰料开市不久就有麻烦,伊万提出的要求也颇让裴绍武头疼。&ldo;封堵各个出口,搜查前后院子和每一间客房,即使把旅店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一对狗男女。&rdo;

《楼兰地图》(七)(7)

搜寻范围并不算大,裴绍武感到为难的是,巴扎里不乏身份特殊的人物。例如迪化府高官显宦的亲戚,地位尊贵的宗教领袖,余威犹存的没落王公,还有受到大英领事馆庇护的考古队以及像余伯宠这样的前辈故友。倘若草率行事,冲撞了哪一个都不合适。但转念忖度,专横跋扈的伊万更加得罪不起,于是只得下令搜捕,同时委婉声明:&ldo;为保证大家的利益不受损失,官府绝不容许巴扎上出现蒙蔽欺诈行为,所以请诸位配合我们的稽查行动,主动打开房门。另外,不相干的人可以继续交易,但是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发生误会。&rdo;

安抚完毕,调配人马,先从院子和一楼的普通客房开始,伊万不肯枯坐守候,气势汹汹地带领一列士兵冲在最前面。裴绍武走至余伯宠身旁,小声笑道:&ldo;余大叔,我相信考古队的清白,但难保窃贼不会自行潜入房间,所以烦劳您老亲自回去查验一番,也好让我对上校有个交代。&rdo;

这样的要求已经给足面子,余伯宠也不便推辞,径直上楼逐房查看。探险队员大多滞留于地下室,各屋空空荡荡,并无异常状况。来到布莱恩房外,隐约听到室内有人说话,敲了两下门,里面却又阒然无闻。过了一会儿,传出布莱恩低沉的声音。&ldo;谁?&rdo;

&ldo;是我,博士,请开门。&rdo;

房门轻轻开启,布莱恩露出脑袋,警觉的眼光向两旁扫视一遍,说:&ldo;快请进,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rdo;

余伯宠迈步入内,放眼皆是杂乱不堪的文物,竹简、陶皿、铸钱、丝织品等,大多残旧破损,最引人注目的是摊放于桌角的两本文书,上面的字迹离奇古怪,从式样上看似帕夏当初展示给伊万的婆罗谜文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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