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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9章 早已经麻木（第1页）

习惯了孤独的人，并不会再因为自己身处于荒无人烟的地方而感觉到煎熬，也不会因为身旁无一人而感觉到文火煎心般的灼痛与难受。人海中或人海外都存在着承受着孤独的人，这其实是每个人生命历程中都会有的经历，而且，避无可避，无论是不朽者还是普通生命都躲不过；但是可以想尽办法尽量拖延这段历程到来的脚步，至于能拖多久，就看自己对孤独的抗拒有多少份量咯。

孤独与另一种东西其实不是一回事，嗯，就是他常说的名为“希望”的诱惑与欺骗——寻常情况下当然犯不着把“希望”说得那么严重，但是那位留言者与这个世界所面对的，压根就不是寻常情况，那得搬到秩序与混沌的这一层面上去应对。到了这一层面，就是如他经常所说的那般情况了：不应沉浸于希望中。

名为混沌的灾难冲刷过“蔚蓝”这个小小的世界，将其中绝大部分生命痕迹都付之一炬燃尽，然而，灾难的冲击平息下去后并没有真的完全结束，它只是蛰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积攒着力量，随时都准备着再次将地面上的一切颠覆。

留言者在避难所待了三百多天后，灾难的冲击便宣告退潮，他也在此后定好了一系列计划，想要回到地面上生活，事实上他如愿以偿了，在地面上生活了二十一年，只是这种美好的现实并没能永远持续下去，混沌爆发的余波再次夺去了他的一切，还把他也卷入了冲击中——在灾难结束后爆发性增长的心绪中，希望绝对是占大头的一个，与幸存者们心中的绝望并驾齐驱，谁也不肯落入下风。在一切好像都正式进入了重建的阶段，当一切开始复苏，慢慢进入了正轨时，绝望就会一点点退去，仅留下希望以及对未来的期盼……相当正常的心绪，活着的时候，亲自去做什么的时候，对某事带有期望与期盼再正常不过了。

然后，当这座由希望筑起的高塔存在了很多年，当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坚不可摧时，再一次性将它摧毁殆尽，名为绝望的残念就会在此时一瞬间将所有人都拽入深渊中，万劫不复——混沌的玩笑、虚空的玩笑，他已经习惯了。

经历过绝望又重回希望中的人，将比上一次更难以承受绝望的冲击，给予的希望持续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自拔。所以，他看到那歇斯底里般的“抓痕”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声：在他猜测出那漫长的灾难史的情况时，就已经提前知道了会有这一幕发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就算不发生在这位留言者身上，也会发生在这世界的一角里，是注定的，无法躲避的经历，像是玩笑一样。

“疯掉了。”辉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回头看了枫一眼，指着面前的留言嘀咕道，“你看，这一部分的留言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常，我都不晓得该怎么读出来才是。”

他们扭过头去看那条二十一年后的留言的旁边，那里有一大片像是鬼画符一样从上画到下的图案，抓痕与文字杂糅在一块，让他们不大好分辨出来写了什么，只能挑着几句还算清楚的话语来看：

“听着！你们这些肮脏的虫子！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竟敢侵入我的领地！愚不可及的蠢货！我会用这片造物的墓地把你埋进深渊中！”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毁掉了我们的心血！永恒！永恒！唯有混沌才是不朽意志的延伸……！￥@￥这是只有混沌才！@……所有违背永恒意志的生命都将！@￥……哈哈哈哈！我将踏上@……￥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我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疲惫？鲜血……啊，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是受了致命伤，为什么还活着，难道是幻觉？不，衣服的破洞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但是……是了，幻觉，这一切都是梦，是梦中的幻觉……我应该休息一阵子，要去到核心大厅，但是……”

“死亡！唯有死亡！才是@￥……%！@坠入这千层残骸所铸造的墓地！与我一同@！%……￥直视死亡的真%！￥@”

这疯言疯语看着真他娘的熟悉，一大堆既视感扑面而来，让他额角不受控蹦出两道青筋：混沌的疯言疯语。这位在混沌余波爆发中凭着微弱起源能量的庇护

侥幸活下来的伙计，指定是承受了比他之前自己亲自接触的程度更深的混沌侵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而疯狂。不过这时候的他仍然受着重伤瘫着，明显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跟发泄情绪一样对着墙壁“叨叨叨”着那些疯言疯语，让那些在他脑海里闹腾不停的混沌之音从他口中喷涌出来。

他得说，得亏这位伙计接受弱·起源能量的祝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还随身携带着弱·起源能量，让他受起源的庇护不至于被余波轰得灰飞烟灭，也不至于瞬间化作混沌的衍生物，让他还能吊着一些理智回到避难所中。不过很明显，他回到避难所大门口就已经是极限了，估计是在这里瘫了很多天。

圣师小姑娘看着被抓痕和各种痕迹覆盖的疯言疯语，表情有几分凝重和古怪：“被混沌侵蚀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那我之前岂不是……”

“你之前受侵蚀的程度可没他这么严重……唔，这么说吧，用现在

的命名来说：黑血症，你刚刚属于前期，对，你那种状态才属于前期，其他人顶多是刚沾上还没算个事儿，而这位伙计，正面挨了一次能量余波爆发，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看他这模样，已经得是晚期了，而且绝对影响到了精神与灵魂。”云诺星耸耸肩：一般来说只要沾上了就挺要命的，不过这地方的混沌能量明显有点不得劲——再说一次，他真的想趁丫病要丫命——不然也不至于连一些普通的生命都侵蚀出了好几种情况。

“……才前期吗？”小姑娘听着立刻露出了后怕与惊悚的表情，“只是前期我就觉得好像快死了，那晚期的人岂不是……”

“比死还难受。”云诺星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的意识会陷入迷糊的沉睡中，看着另一个混沌而疯狂的意识占据着你的身躯做着所有违背你本身意志的事情，将你珍重的一切、将你珍惜的世界一块一块撕成碎片。你因此而感到绝望、愤怒，而这会让它愈发狂躁和兴奋，它就会用你的身体去做更多疯狂的事情，直到将你所珍视的一切都搅成一滩烂泥，再把整个世界都吞噬干净为止。”

“当然，也可能刚拆到一半就被别人干掉了。如果你还是个在意自己名声的人……那恭喜你，你已经被载入史册，凶名远扬，且被无数人所唾弃，是遗臭万年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程度——功绩？那是什么？就算前面真的有什么功绩也会被最后的那一件事儿给全都盖下去，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从此历史上只剩下骂名。”

小姑娘：“……真是比死了还难受啊。”

在这一面墙壁上所记载的话语，似乎都介乎于清醒与浑浑噩噩之间：神智不清醒，混沌的疯言疯语说着说着会忽然恢复迷迷糊糊的正常；也会在正常的时候忽然陷入疯狂与混乱之中。他的理智好像并没有在逐渐恢复，大概是携带的弱·起源能量已经所剩不多，而大门口离副核心又有点远，想要把他拽回来没有那么容易。

“这伙计好像疯得越来越厉害了。”辉扒着墙壁一路往下看，看到更加胡乱的抓痕与言语，脸颊跟着使劲乱跳。

云诺星扭头看向这面墙壁的前方，忍不住叹息：半面墙壁都是这种疯疯癫癫的话语，看着也是怪渗人的。他已经在这里念叨了十几次要把这个小小的世界给干掉了，虽然这应该是混沌影响他之后留下来的话——也是很有混沌概念体的作风就是了。

他看着那些抓痕，扭过头循着它们的痕迹朝着后方看去，最终，在长椅过了一半的位置找到了一下子恢复正常的话语：

“避难所第二十三年零七天。长达一百多天的浑噩与疯狂终于结束了，我逐渐恢复过来，意识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场循环相嵌的噩梦；深陷于梦境中的梦境，失去了理智，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我看着墙壁上混乱的话语还有斑驳的血迹，感觉意识还残留着几分迷糊：它们是我亲手留下的痕迹，但，我看向它们的时候却没有多少实际的感觉，像是在看其他人的记载，看着留下记载的人在此疯狂挣扎，在清醒与混乱之间不断切换。”

“这一次承受的混沌侵蚀比上一次要更加严重，我可以肯定自己只

差一步就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也许比当年那些灾难的制造者承受了更深的混沌侵蚀。若非我带着核心大厅的能量，恐怕早已经死了吧，死在了那场余波爆发之中……活下来，到底算是好事，还是……我说不好，我曾留下的眷恋、二次的人生，再一次被灾难卷走，灰飞烟灭——只从事实而言，确实比已经被杀死的人要幸运，是的。活着还会有机会，就还能有以后……”

“镜中倒映出一具被血染黑的身体，像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尸体，浑身散发着腐烂的腥臭，我看着它久久沉默着，不知道在污血堆里坐了多久才回过神，想着要处理一下这狼狈的模样，再把地面上的血迹清理一下。不过在此之前，也许需要去核心大厅清除精神与灵魂中残留的祸害：现在的身体沉重得连行动都不方便。”

看完这条记载云诺星脸颊都抽了一下，用不知道怎样的心绪把话说出口：“这家伙可真是有点……就算傍着副核心所在区域也不至于……虽然结果上来看他确实再一次熬过了混沌侵蚀，而且此次的混沌侵蚀可比他第一次自找的要严重得多，可真……神奇了，真的神奇了。”

“大概是因为没法行动只能趴在地上所以才成功被副核心的能量净化了吧。”小姑娘小声嘀咕，“如果他不是重伤状态的话，也许早就四处行走了，可能就保持在那个状态完全回不了头了。”

云诺星用微妙的表情看着她，嘴巴蠕动了片刻没有让话奔出去：对普通生命来说，一般陷入深度侵蚀状态就回天无力了——除非死了重活一轮……呃等会，这里的都是弱·混沌能量，只能侵蚀身躯、精神、灵魂，好像没办法对秩序做什么，所以……所以算不上是正儿八经的深度侵蚀吗，所以，还能有回转的余地——行吧行吧，这里的情况真诡异。

第一面墙壁的记载已经结束了，他正要转头去看后面的墙壁时，忽然瞧见长椅底下有什么微弱发着光的东西，让他好

奇蹲下去将其捡了起来：只是一颗拇指头大小的不规则小石头，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减弱着光芒，随后又会重新亮起光芒，大概一分钟明暗循环一次。

“这是什么？”小姑娘凑过去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见到他往前递过来朝她示意，便拿到了手中仔细端详，忍不住蹙了蹙眉，“好像是用以储能的某种石头？”

“能量结晶。不过你说的没错，就是储能用的石头。”云诺星点点头：现在的这个世界还没办法捏出稳定态的能量结晶，只是没想到，早在四十万年前就有人成功了，而且结构完整，保存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完全崩解湮灭——虽然是捡着遗迹的残骸完成的重塑，不过也已经算是成功了——看来，这位留言者那时候说的万全准备，就是指他捏出了能量结晶吗？真是有点意思，很有趣。

大门口另一面墙壁上所写的是他恢复清醒后的留言，时间相差不是特别远，不过看上去让他们感觉有点无奈：那位伙计，清醒了但是又没完全清醒，就算在副核心那里休整了很久，似乎也没能彻底摆脱混沌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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