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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alpha死亡递进式（第2页）

“从表面上看，这些人皮肤和肌肉几乎脱水干瘪，关节僵硬，才如同泥塑般伫立在这里。但若用刀剖开表面，内脏几乎与活人无异，血液也并未完全凝固，仿佛刚死去不久，这与他们盘踞在他们腿部粗壮的藤蔓植物完全对不上号。况且现在正值寒季，从我们离开防线至今都陆续下着冻雨，照理尸体因被低温冻结才是。”

“死因呢？”

“没有找到任何被伤害的痕迹，”老陈摇摇头，沉默片刻，嗓音沙哑的叹息着，“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仿佛就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安然睡着了一般。荒废区的拾荒者，最常见的死因恐怕是因为饥饿或寒冷，依据常理，人在食物极度匮乏的状态下会因为身体机能急遽下降，陷入休克，并逐渐丧失意识。但这些人却个个睁着眼，围成一圈如同进行着某种仪式，随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离开人世。”

环顾着四周一个个仿佛被囚禁在谜团深处的尸体，希雅再未开口。她看了看老陈，在经历短暂的惊惶后，年迈的老兵表现的冷静许多。凭借着一个老兵的经验，也许他和自己一样，都意识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正隐匿在看不见的阴影中伺机而动。与张少冰不同，求生本能让老人显得更加冷静和克制，但仍能从对方略带颤抖的话语中感受到压抑的恐惧和慌张。

“我从中央军中听到过一些传闻，大致是说某些南部山区的难民似乎热衷于某些旧时的信仰，也许是他们众多古怪仪式中的一种……”希雅淡淡猜测着，话语苍白地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

“长官，”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兵突然打断她，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原谅我的冒昧，但请允许我多问一句，您到南部到底有什么目的？从一开始这就不符合规矩，如今又遇到如此怪异的事。虽然我只个下级军官，但至少，我想要知道真相。”

“得罪权贵罢了……”怔怔地看了对方几秒，希雅故轻松的回应道，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眼睛，“叫上张少冰，尽快离开。我想巡查任务就到此为止比较好，明早便原路返回，毕竟这种情况，中央军和你们的司令会感兴趣的。”

握紧手中的左轮手枪，年轻的指挥官感受着镌刻在金属表面的徽标散发出生硬冷酷的触感。也许情况正在失控，这样下去，恐怕瞒不了多久。她冷得瑟瑟发抖，不禁想起半月前在民国中央发现的一封文件。印有大总统秘书处的标记，用颇为隐晦的摩斯电码草草记下数行。

“位于南部桂系山区坐标113：271地区的代号‘约克夏尔’已于4月12日午夜2时13分确认失联，特殊目标α仍未召回。务必暂行终止南部山区相关一切军事行动。如遇试图越过防线地区的流民，可略去审判庭等相关单位直接予以处决，同时务必做好消息封锁工。

深梦之名，苦难之锁，黑色守望，沉默幽灵。

民国3年4月16日。”

民国3年4月16日，那是19年前，自己3岁时。同样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希雅记得那天房间里的篝火烧得特别旺。她将自己小小的身体埋在暖融融的天鹅绒棉被中，睡眼惺忪的看着高大的父亲和自己现在身穿同样的白色军服，领口上系着大总统钦赐的利剑纹章，在她额头上亲亲一吻然后转身离去。即便多年以后，她仍能回忆起那种男性胡须贴近皮肤，所带来的扎痒触感。以及朦朦胧胧中，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庞的两个身影，他们在等待着父亲。

希雅故意放慢脚步，让老陈和张少冰走在前面，小声琢磨着写在纸上最后的那句话。她回头再次看了看广场上的十三具尸体，感觉多年前破碎的线索正在与现实紧密相连。但她每向前一步，刚刚露出冰山一角的真相却又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错综复杂的谜团。她已经在迷雾中踽踽独行了整整十九年，却仍无法追上父亲离开时的身影。想到这里，她有些担忧的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内心十分后悔。也许借口得罪高层而受到惩罚，从而混入桂系军中的例行搜查小组并不是十分理智的行为。她有种预感，恐怕多年以前父亲失踪这件事牵扯到太多隐藏在深处的秘密。何况自己一路上故意绕路，实际上为了到达坐标113：271的废城广场，这种行为迟早被对方识破。还是暂行撤退，等过一阵子再找借口独自前来比较稳妥。

“深梦之名，苦难之锁，黑色守望，沉默幽灵……”小声回忆着写在文件最后的文字，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究竟是是么意思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可每次想要记起，却又如同茫茫大海上一闪而过的孤鸟，骤然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电台突然发出一阵轻缓而断续的电流声。以为终于找到信号，与总部取得联系的老陈和张少冰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她。希雅赶忙取下机器，转动旋钮，调整着讯号。费了好一番功夫，电台那头的声音才逐渐清晰起来。

但一旁的老陈和张少冰，听闻声响却一头雾水，面面相觑。那声音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沉寂而古怪，仿佛像是夜莺的低鸣，语调缓慢而冷彻。仔细听来如同歌声，宛若少女的童谣，却又完全不明所以。

但在电台响起的瞬间，希雅就反应过来，正和那书写在羊皮纸上的文字一样，用的是摩斯电码。

“滴答滴答，

看不见了，血色的天空，

断壁残桓里，歌谣不停唱，

反方向的钟，反方向的钟，

爱是遥远幽暗的森林，迷途的孩子在哭泣，

断壁残桓里，歌谣不停唱，

深梦之名，苦难之所，黑色守望，沉默幽灵……”

少女轻灵的嗓音透过电波，微弱而时断时续，却在早已沦为废墟的城市上空缓缓扩散。仿佛暗含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瞬间便充斥在沉重的黑夜里。空气变得越发沉重，带着雨的冷峻，一点一滴压迫着的内心。与听不懂电码的张少冰和老陈不同，此时的，突然感到一股由内心深处猛然间涌出的恐惧。好像闪电掠过，森白的光一下子照亮了迷雾重重的真相。她颤抖着，冷汗便顺着额头滴落下来。身体仿佛被什么攫住了灵魂，她恍然愣在那里，剧烈的喘息着。

“等等——”仿佛发现了什么，盯着通讯机的希雅猛然回过神来，对身旁的两人吼道：“不对，是短波频道！”

三人猛然回转过来，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指引着，不约而同回头望向方才离开不远处的圆形广场。在手电筒微光的尽头，在十八具诡异尸骨围绕的中心。不知何时，一名看似仅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赫然立在雨中，定定地望向他们。在那瞬间，视线被无限拉近，仿佛能够看见女孩单薄瘦弱的身体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摇摇欲坠。而身后的城市正随之扭曲变形，大地表面随处可见的碎石和灰烬，如同渐渐失去了重力，随着冗长的时间慢慢漂浮起来。

然而一切还未结束，随着电台中童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女孩嘴唇无声的开合着，被某种灰暗却又异常鲜明的红光包围。她始终面无表情，却用一双近乎百岁老人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三人，阴翳，惨淡。

“什么人？”希雅最先回过神来，猛然举起手中的枪，质问着。

没有回应，双方静静的僵持了几秒，却令她感到无比漫长。就在这时，四周悠远的黑暗里，突然传出类似银铃般，断断续续而又不怀好意的嬉笑声。

“开火！”即便眼前的一切似乎隐藏着解开心中诸多谜题的线索，但凭借着从军多年的经验，意识到她对此次搜查行动的单纯和莽撞正将自己和队友带入更深的危险中。眼前的一切正在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显的诡异。虽然对方看起来仅仅是一个白衣白裙，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但却令希雅不由的颤抖不止，如同置身极北冷冽的冰原，呼吸每一次起伏间，都能感到彻骨的寒冷正一丝一毫渗进在场每个人的身体。

父亲，当年的您，是否也经历过这样漫长的黑夜？当告别母亲，亲吻过自己女儿的额头，身影消失在温暖火光的斜影里。一去不返的您，又经历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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