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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不用扮演那个弱不经风的“许夫人”之后李平阳便彻底放飞本性,挑了一匹高头大马,连百忧镇都不回,提剑直接策马就向西追去。
张峒道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心里无端犯了嘀咕:“从前我身在军营,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眼下是真的有些说不准了,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长安的天空饶是再繁华,到底还是太狭窄了。等我彻底恢复康健,真想跟她切磋一番。”
蒋大也打算赶路去,听着张峒道这么说,不由得笑着回头:“要不大人我们和李夫人商量商量,几个人一起上,看看能不能赢下一招?”
张峒道回头,笑着用马鞭在蒋大额头上刮了一下:“真是的,我们还一起上?本来已经输了阵,眼下还要输人不成?——快些各自散去吧,总不能太落后于人家一位女子。”
李平阳挑了一匹高头大马倒也不是趁凶,最大的缘故是减轻马儿的负担,能让它跑得更长一些。那些恰好适合她身量的纤瘦马匹往往骑一个时辰就要停下休息,否则极其容易累死,而这样不适合的吗倒能多坚持些时辰。
就这么往西面跑了两个时辰,李平阳勒马停住,眼睛转了转:“县中马匹的数量都记录在册,王多儿只是为了逃跑,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去偷马匹,所以他的速度纵使脚程快些,也不过也就是日行二十多里。”
“如果他真的往西走,眼下就是他能走到的最远的距离了?”李平阳眼睛一转,顺着荒山往上看去,不远处的一个小村里面已经星星点点地亮起了几点灯花,萤火虫似的灯飘飘摇摇地落在山坳的黑暗中。
李平阳的眼里映着那一点微茫的光亮,她跳下马牵着缰绳审视地打量着那不远处的荒村:“逃难的人行为最为相似,如果是我的话,今晚一定会选择住在那里。”
另一边,张峒道这厢倒是热闹。
李平阳所走的西面是安静无声的,但是东面缉捕的队伍却是声势浩大。
这并不是张峒道有意为之,而是几乎刻在宋许等人脑中的本能:乌江县往西面去是群山和荒村,往东去却是繁华的金陵城。王多儿牵扯进一系列人命案之中,更是此前菜人交易的参与者,他流窜到金陵城这种地方,万一又惹出什么祸事,那么别说张峒道等人,就是宋许和新县令恐怕都要跟着倒霉。
朝廷既然将菜人交易包装为贪污案审理,其目的但凡知道的人心里都多少有些底,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平息下去。抓没有抓赶紧是他们不理会的事情,但是万一在这个当口又惹出些新闻,那么可就是要命了。
张峒道心里本能地如临大敌,为此还特地去杜樾家里借了马车。
杜樾似乎也意识情况颇为复杂,喊仆人去准备马车的时候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找到杀害宋掌柜的凶手了?”
“不清楚呢,只是觉得王多儿似乎有可能和此事有些牵连,但是眼下他不知所踪,只能尽快去寻找。”张峒道也不曾把话说绝了,只含糊了几句。
“王多儿?是镇上那个总也没事做的人吧?”杜樾似乎想起了王多儿,“那人的父母早早亡故,家里又将他家土地侵占,也是个可怜人。不过那人虽然从前就有些偷鸡摸狗的传闻,但是充其量也就是个地痞混子,应当不至于犯下大错才是。”
“我也觉得有些问题,所以眼下才要去好好调查。”张峒道知道王多儿早早也帮杜樾家里做过几次体力活儿,所以难免对方不会求情两句,“眼下要紧的是先把人找到,找到才能问清楚为什么。”
崔桃红披着一件嫩黄色的袄子从屋内走出来,手上牵着衔蝉。她有些不安地瞧着仆人紧锣密鼓准备马车,小声朝杜樾问了一句:“怎么了?”
“之前帮咱们家搬过货的那个王多儿可能牵扯到宋掌柜的事情里面去了,眼下人找不到,要借一下咱们家的马车。”
“那个王多儿?”崔桃红有点意外,“他人其实还挺好的,虽然有些油滑,但是看得出是讲规矩那种混江湖的,我以为他挺知道分寸,不至于惹出祸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张峒道叹息了一声,不由得多抱怨几句,“眼下旁的倒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王多儿大约往金陵方向跑去,万一他惊惶之下又做出其他事情,那么麻烦就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
杜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倒是崔桃红有些意外:“金陵怎么了?”
杜樾小声给崔桃红解释:“金陵多富贵人家,还有官兵把手,各级府衙都看着。眼下朝廷有意要清算菜人交易,但是希望能接着查办贪污的名头去做。王多儿牵扯进宋掌柜的事情里面,万一他逃跑中又惹出大事,那咱们县官老爷就难办了。”
张峒道如此在意东面的几条路其意也在此,不由得点点头:“杜老爷所言极是,眼下最怕的就是王多儿为了逃避追捕,反而惹出更大的事情,若是在金陵诸位大人眼下出事。那许多事情便不好办了。”
闻言,崔桃红先是点点头,忽然眉头紧锁,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道:“那就说不通了?我若是王多儿,此刻若是为了逃避追捕,肯定不会往金陵方向去啊。王多儿此刻奔的是逃命,又不是想要折腾什么大事情。他孑然一身,并无牵挂,此刻若只为了自保,他必然是往西面重山逃去,在山林村野中隐伏,等到事情过去再回来。”
她这话一说,张峒道倒是一愣:“可是,这西面山路如此崎岖,其间又只有几处荒村,他要怎么过活呢?”
他这话问得崔桃红倒是笑了出来:“大人是被眼界局限了——眼下王多儿是在逃命,哪里是能够估计哪里舒服哪里不舒服的时候?艰苦偏僻处反而适合躲藏,依民妇之见,他必然是往西逃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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