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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香悄悄到市刑侦大队探查了两回,第二回由于靠得太近,形迹可疑险些被请进去喝茶。刚才她偷听到陈横生晚上要回队里,于是在远处路口边等,她的功夫没白费,成功将他截停。
陈横生问她是不是严誉出了什么事,明香瞪着眼睛使劲点头,他让她上车,她局促地缩着肩膀,再三挣扎,将丁韫成半夜骚扰严誉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陈横生先是震惊,紧接着是愤怒,他质疑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受害人,明香哪敢提及丁韫成和她背后的威胁和交易,支支吾吾糊弄直说她不敢。
“你去告诉姐姐吧,我不敢。但你别说是我说的,不然她肯定怪我这么久没告诉她。”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意这些?你知不知道性骚扰是很严重的,你的懦弱可能会害惨她?”
面对指责,明香心痛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你要是跟她说是我告诉你的,我没有脸见她,我马上跳楼。”
她面色僵硬,手紧紧抓住裙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对明香来说,让她去面对一个纯净的人的失望,比让她脑浆离体还可怕。半晌,陈横生不开口,她咬着牙从包里翻出一把匕首,猛吸一口气,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大腿。任凭陈横生再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一手夺过匕首,也挽救不了锋利的短刃刀片刺破白生生的大腿,一时间鲜血淋漓,明香疼得哆嗦,揪住陈横生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陈警官,我真的会跳楼。”
明香少女骄矜的面容下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疯狂,就算他是一名见识过许多恶劣歹徒的刑警,都为之惊骇,他连忙答应下来,加速将车开到医院。
晚上明香没有回家,借口去亲戚家暂住,在陈横生给她开的酒店休养了一周,腿能大范围活动了她才回去。这时候他发现那个外卖员确实在家里吃晚饭,不仅如此,陈横生也在,他明显在防范着丁韫成。明香的目的达到了,她带着甜美的笑容坐到严誉身边,严誉递给她碗筷,热情地让她夹菜,她扯扯长长的裙摆遮掩伤口,但心虚的感觉不易被遮掩,不过她也很快习惯了,像以前一样活泼。
她把精心编造的谎言讲给她听,严誉选择相信,一切和谐如初,只不过现在世界上多了一个靠谱的人来防备丁韫成。
陈横生没有立刻告诉严誉,因为他缺乏证据,而且局里最新送来一些不利丁家的材料,他很是忙碌。除了晚上偶尔来严誉家蹭一顿饭,他很少和她交谈,大部分时间丁韫成也都在场。
他们暗中互有敌意,丁韫成不难发现蹊跷。明香回来第二天,严誉值夜班,丁韫成命令明香跪着掀开她的裙摆。明香跪着,但没有撩开裙子,她直着腰:“我只是想保护她,又不想她讨厌我而已。”
丁韫成沉吟片刻,“我能理解你。”
她慌忙地抬起头,看见他短暂一笑,随即脸上换上了可怖的神情。
“但是你得死。”
出于本能反应,明香感觉泪水很快将眼眶填满了。
他抬手指着她的卧室,“去收拾东西。”
明香拐着腿照做,把自己花花绿绿的裙子全都打包好,尤为珍而重之地将严誉送的衬衣和长裤压在箱子底下,丁韫成靠在门边,仰着头望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合上箱子的声音打搅了他的出神。
忽地,她听见他问:“明香,你是不是把严誉当妈了?”
明香拖拽着箱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擦一把泪水,精神有些错乱:“如果,如果我是她的孩子就好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丁韫成当即把手蜷成拳头,怒骂她一句:“真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才是她的不幸!”
只是瞬间,明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情绪像决堤的江水般喷涌而出,他愤怒地举起她床头的灯,将木地板砸出几个坑,他用力踹开那灯,灯泡疾速撞在墙上,玻璃碎了满地。
叮铃哐啷的声响吵到了隔壁的单身汉,他们用钢棒敲击水管抗议,丁韫成直接从阳台翻到对门,一巴掌将他打得失去思考能力,他夺下他手上的钢棍,笑着对准他的头颅,说不上亢奋或者冷静,他生生打烂了他的头骨,明香只听见半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屋里的空气开始闷热腥臭,丁韫成丢开作案工具,蹲坐下来,望着鲜红的血水如爬藤植物一样蔓延。血液挤进木地板的缝隙,被坚硬的水泥地吸收排斥。
杀人需要勇气,更需要绝对的伦理道德隔绝,丁韫成从眼前这场杀戮中感受不到惭愧和歉疚,他脑子里在想着些别的事情,那一两件无可挽回的事,他总是反复地想它们。有时候他的记忆会发生错乱,又或许他的回忆早就被篡改地面目全非,痛苦是真实且持续的,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虚空中像饱和溶液析出固体物质,形成一个人样。
明香站在阳台看他,他慵懒地抬起手臂,目光颇为游离,他冲她勾勾手,明香跪在他面前。
他小声但格外阴狠地对她说了一句话:“等哪天你敢杀了我你再说保护她,如果你不敢,我就折磨到你敢。”
明香拿起他用过的钢棍,缓缓举起手来,她止不住她的眼泪,她可以对陈横生耍狠,但是却没有胆量和丁韫成殊死搏斗。
哐当,她丢掉钢棍,和丁韫成一起坐在血泊之外,两人比地上那具新鲜的尸体更像僵硬的死人。
二十分钟以后,秦思勉来了,他见惯不惯地处理现场,首先不是处理地面,而是用干净的毛巾沾温水轻轻擦去丁韫成手上、脸上的血迹。他的动作严谨又认真,丁韫成也很配合,侧过头让他擦拭自己颈边的血点子。有一快从T恤沁到胸口的血迹,丁韫成想也没想,一把将衣服脱了,顺便蹬掉了沾血的白色运动鞋,裸着上半身站起来:“我去洗个澡,你忙。”
“是,少爷,您的药。”他双手奉上一个黑水晶做的药盒子,里面只装了一顿的剂量,这些药可以帮助他稳定情绪。丁韫成将七八个药片全部倒出来,一口全干咽了下去。他将药盒子砸在死人身上,回头目光扫过明香。
喉咙干燥苦涩,他摇摇头:“思勉,走的时候带上她,她的行李箱在隔壁,里面有姑姑送给她的礼物。她送给她的每一个东西,她都必须带上,死了就埋在一起。”
“是。”
秦思勉担忧地叹了口气:“少爷,你跟我走吗?你现在的状态严小姐可能有会所察觉。”
“察觉什么?她昨天连明香腿上有伤都没看出来,陈横生他妈的像个发情的孔雀一样围着她转,她哪儿看得见我们?”
他烦躁地抓了抓胸口凝固的血迹,指甲缝里嵌进几片干涸的血痂,他捻着手指,直犯恶心,快步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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