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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2页)

天色已暗,远处工厂的烟囱冒着两条白烟。风很大,大朵大朵的云奔跑者,错落间露出一抹亮色,屠刀似的发着森森的白光。

彩虹还是第一次见到季篁如此狼狈。黄色的液体将衬衣柒出几个难看的巨斑,同时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忍受的气味。

和彩虹见过的许多男性不同,季篁有洁癖。他的衣服、房间可以乱,但绝对不脏。

他还是那副阴鸷的表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全堵在嗓子眼上。

&ldo;对不起……&rdo;彩虹再次道歉。

他忽然语速很快得开始解释:&ldo;彩虹,别信你妈的话。我父亲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爱自己的孩子,可惜你没见过他。除了下矿,他还是个不错的木匠,用木头给我做过好多玩具。他和我妈也是天底下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出事的那天,我妈和我都在家,听到消息就往矿里跑。赶到出口就只看见浓烟。然后我就看见了我爸,大家松了一口气。我爸跑过来对我说,下面还有二十几个人,很多通道堵住了,就他熟悉地形,他说他一定能赶回来,让我们别担心。然后,就拿着鼓风设备下去了……不久井里就传出爆炸声,他再也没出来,也没找到尸体。我……我不相信他是经过权衡选择冒险‐‐我爸是个很有经验的矿工‐‐他只是十分自信自己能回来。&rdo;

如果不去逼他,也许他永远也不愿意回忆这一幕吧,彩虹喑暗想。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ldo;这事过了很多年,我们家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现实。可是,每到深夜,当我看见那些黑沉沉的矿山,想着自己的父亲尸骨无存,那滋味很是凄凉。从那一天起,我拼命读书,只为逃开这个地方……&rdo;

&ldo;别说了,&ldo;她掩住他的嘴。&ldo;都怪我妈,她不应当拿这个来刺激你……&rdo;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ldo;我从小在逆境中长夫,受的刺激不算少。我不会和你妈计较。可我不是没性子的人,被逼到这份上决不会继续受辱。所以我在乎你的态度,彩虹……&rdo;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ldo;我希望你今天做出的选择:是选择跟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让你父母慢慢接受我们?还是选择听从你妈,断绝和我的来往?&rdo;

她低下头,默默思考片刻,低声说:&ldo;季篁,请给我一些时间。&rdo;

他伸出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对准自己,&rdo;不行,事情突变,请现在就告诉我。&rdo;

她的头低了下去。

&ldo;说啊!你说啊!这是很难决定的事吗?&rdo;他对她的迟钝有点儿生气。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觉呼吸有千斤,&ldo;对不起,我爱我的亲人……不敢想象和他们断绝关系会是一种什么日子。&rdo;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在切割着她的意志,令她心头滴血。

然后,她就知道这句话把季篁彻底得罪了。

&ldo;你是向来这么笨呢,还是今天特别费了心才笨成这样?&rdo;季篁一把放开她,冷笑。

她被触犯了,蓦然间满睑通红,&ldo;请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rdo;

&ldo;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想,你都在做错误的决定。&rdo;他面色如铁,语气生硬。

&ldo;哪怕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季篁。&rdo;她听见自己说,&ldo;这也是我的决定。&rdo;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也许只是过了一分钟,而她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她的心也痛得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忽然间,她软弱了,想求他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也许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正要开口,却听见季篁冷冷地说:&ldo;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再见。&rdo;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蓝色的血管从太阳穴上凸出来,傲气在瞬间回到了脸上,他恢复成初次相见时那种阴沉冷漠的姿态,&ldo;我不会想念你,只会想念那个我曾经以为是你的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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