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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何以解忧唯有小狐狸（第1页）

“……呵……”贺酒儿带着慵懒的笑容看了看他，身形摇摆如同优雅的猫儿，看似毫无危险，偏又散发着豹子的危险气息。

绿衣汉子见这绝美又诡异的少女微微抬起手放在唇边，如同猫儿将爪尖放在齿边轻舔，那食指与中指间的寒芒便明晃晃地展露在他面前。

她指间的银光是一把极小的薄刃，没有刀柄却无人能忽视它的锋利，那薄刃随她的手指微动中，如同一枚大号的铜钱左右翻转，从食指与中指的缝隙间翻到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缝，再弹跳到无名指与尾指的指缝中，最后用拇指与食指捏住。

“这是……七杀堂的指间刃？！”绿衣汉子瞳孔急缩，“七杀堂的人不是都已归于……唔！”他太过惊讶，话说出口时才发觉失言，忙将牙齿咬住嘴唇。

贺酒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也不看就反手一划，将身侧偷袭的敌人直接割喉。

那绿衣汉子半截未完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其一，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七杀堂，原来并没有被铲除，而是被某个权势收编了，这权势与想要招安庄亦邪的权势相熟，有可能是同一人。

其二，这权势暗中收罗能人异士，死士杀手，虽不如私囤军队的武力强，却也不能小觑，他想要做什么——是要借机谋反吗？

贺酒儿心下了然，甚至有些莫名地期待，想挖出那一片盘根错节的势力来分析一番，再想想该怎么推动他们与戚太后正面碰上。

如今的南曌国，京中天子年幼，帝权旁落，朝堂高官各自抱团，京外藩王割据，边境屡有敌寇骚扰，垒河百姓于洪灾之中流离失所……种种迹象看来，确实是明谋暗算的好时机。

可这世间早已分化极端，一边是贵族歌舞升平，一边是平民饥寒交迫，就算把一切推倒重来，但那公平又能有几日长久？

总有些人以为自己才是被时代眷顾的天选者，其实不过是些打着为国为民的借口，想要在乱世中抢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罢了，欺世多了便将自己也欺骗。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那个小狐狸，若是将这新的消息告知他，可否多换来他一丝亲近？

贺酒儿心念急转间，再抬眼看了那绿衣汉子，当下便与他的目光对上，双方都知道，眼前的人是不可放走了。

绿衣汉子挥剑，将更多的人马调往庄亦邪那边，自己则打算亲自会一会这手段诡异的红衣少女。

贺酒儿眼眸一暗，表面上轻松自如、波澜不惊，收在衣袖里的手指却掐紧了手心。传讯音已过三盏茶时间，听风堂众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可她身上的毒粉已经用得七七八八，惑音和幻舞也耗费了大量精力，而正面对战——

呵，贺酒儿心底苦笑。

正面对战不是她的强项，无论力气和耐力都不足以支撑太久。她习的是杀技，确切来说是暗杀术，在于攻其不备、一击必中，在于快、准、狠。现下若是与对方正面硬刚，怕是拖延不了多久了。

包围过来的杀手从百余人变成半百人，纵然孤王再是骁勇，庄亦邪再是强势，贺酒儿再是诡异，终也要覆灭。

无数的刀剑刺来，将两人一兽分开成两处阵营，以一大一小两个包围圈缩紧。

贺酒儿轻功卓绝却也退无可退，面对敌首的正面攻击，她凭借灵巧的步伐，险险避过几处要害，却也被剑锋划出道道血痕。

眼见日头西移，刀剑的反射格外刺眼，绿衣汉子再次提剑刺来，贺酒儿却不再后退，反而身形一矮便朝前扑入，径直避过对方拿剑的手臂，拈着指间刃就朝他的咽喉间划去！

……一击未中！

贺酒儿立时面色大变，身形变幻急速后退，却被对方的长剑削上头颅，劲风迎来的这一瞬间，她觉得死亡再一次眷顾了她，脑海里却唯剩胡询微挑的眉眼，满是勾魂摄魄。

若是早些时候，青儿问她，余生有何心愿是未了的？贺酒儿定然会如往常一般回答：这世间太过无趣，她该搅起些风云，再顺手在青史上留下个名字。

若是再问还有别的心愿没有，贺酒儿便会捂住脸，故作羞涩地答：想要做某个男子明媒正娶的妻，与他日夜厮混，从月落到天明。

这能让她肖想的“某个男子”近百年未曾出现过，偏巧这世胡询一出现，便让她记忆中看过的春色图里，都有了同一张色彩鲜明的面孔。

所谓的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这点，贺酒儿是承认的。

她想要将他按在榻间，耳鬓厮磨，抵死缠绵，想要看他的神色由从容变得迷乱，看他眼角染上情和欲的桃粉色，那定会是她漫长的生死轮回中可以反复咀嚼的回忆。

可惜，现在，她要死了。

曾经，青儿也好奇地问过，能预知自己的死亡时间是一种什么感觉，贺酒儿说不上来，只是日子过着过着，就突然有一种模糊的概念，那就是怎么也消不掉的尸气。

可是如今这尸气还未感知，她怎么就要死了呢？

她还未亲手摸到小狐狸的眉眼，还未抱过他精壮的腰身，还未听他在耳边呢喃她的名字，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她还未与胡询成婚，还未与他洞房花烛、红鸾帐暖，怎么能死？！

贺酒儿不甘！

一种强烈的恨意合并着想要活下去的意志，让她的身形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强行偏离了一丁点角度，堪堪避过那把削向她头颅的长剑，她耳边的几缕发丝便在剑锋之下齐齐削断！

绿衣汉子一击落空，挥剑反手回刺，却有一道寒光从斜角处飞速而来，将他的剑架住。两剑缠斗数招之后，长剑的主人一个旋身，便将那绿衣汉子斩于剑下！

长袖飘飞中，持剑少年绝世独立，微挑的眉眼艳丽无双，却又透着淡淡地疏离。他如一道锋利的光，刺破了无望与黑暗，又如一座高峰，坚定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贺酒儿满身的戾气顿时全消，她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一身风华，忍不住笑得两眼弯弯，满心都是欢喜。

果然呀，这般污浊的境地，何以解忧，唯有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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