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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多少零钱?”南佳眉头皱起,“他们走很久了吗?我去还给他们。”
林思琼极难看到南佳较真的模样,手上活没停,问:“你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长得帅帅的高个小伙说你们是同学,我都把零钱找出来了,愣是不要,转身就走了。”
换作任何人说不要找零了,南佳都不会多问,偏偏那人喜怒不定,她已经见识过了。零钱不用找,谁知道他会不会私底下说些有的没的让别人误会她家烧烤摊收费不明。大抵是初印象太过不好,南佳对他一时很难改观,又问了林思琼找零多少,记在心上,打算明天去学校给他。
接待了一批又一批顾客,收拾了一桌又一桌残羹剩饭,垃圾桶已经装满,南佳换了新的袋子套进桶里,把手里里外外洗干净给冷藏柜补货,忙好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林思琼和她有一个约定,不管烧烤摊生意多忙,她必须八点前回家,复习功课也好,早早洗漱休息也罢,以学业为主。
“妈,”南佳把围裙脱下,“我回去了。”
林思琼忙碌中抬头:“注意安全。”
他们家住的地方离后街有段距离,公交车末班车次在晚上七点,这个点已经没车了,南佳决定步行回家。等她走到家附近已经八点多。借着巷子路昏黄光线,能瞧见一栋老旧二层小楼,院里种了一棵香椿树,枝条已蔓延到二楼阳台,那是南佳的房间。
开了小院门往里走,里面漆黑一片。南佳一路走回家,每间院子里都亮着温暖的光,唯有他们家总是那么格格不入,似透着无人居住的荒凉。
即使知道家里没人,南佳仍习惯性叫了一声:“爸?”
无人应答。
她顺手打开灯,白炽灯的光亮照得人眼前发晕,换上拖鞋往里走,闷哼声让她瞬间神经紧张,抄起玄关旁摆放的扫帚,轻手轻脚往沙发方向走。
咣当——
拿在手上的酒瓶掉落在地,徐与也被这动静吵醒,睁开酒意朦胧的双眼,低声咒骂。
南佳拿扫帚的手缓缓放下,不太确信叫了一声:“爸?你怎么回来了?”
大概是这声“爸”唤醒了徐与,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南佳,打了个酒嗝:“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回来还不对了?”
她只顾感慨,忽略了打开房门时一屋子散不去的酒味,强忍不适:“要给你倒杯水吗?”
徐与没说话,低头又打了几个闷嗝,吸取力量似的靠在沙发上,啤酒肚随着大口喘息夸张起伏。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南佳谈不上恨,更谈不上喜欢。上学以来,家长会是林思琼参加的,学校有任何组织或活动,也只有林思琼身影,他从未出席过学生时代每个重要阶段。
记忆中他们一家也曾幸福过两年,后来徐与生意投资失败被骗子卷走了所有钱,即使报警依旧毫无进展,林思琼安慰说警方一定会找回来,其实心里都清楚像这类案件能找回来的寥寥可数。彼时的安慰不过是让受害人心里好过点,不要因此意志消沉。
可惜徐与终究没扛住,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每天心事重重,工作不去找,整日在外面鬼混,染上了嗜酒赌博的恶劣行为。家里剩的那点钱几乎全被拿去还了赌债。林思琼知道再这么下去,日子没法过了,加之那时候领养了她要负责,变卖了当时她和徐与按揭的房子,拿着那笔钱回了豊市。
好在这栋小楼是林思琼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财产,他们省了住处的钱,林思琼知道做一般生意改善目前困境太难,小吃是回本最快,投资不用太大的生意。那时候林思琼整天带着南佳出去转悠,找寻合适的地方摆摊,最终选定了后街。那也是南佳第一次知道好人是有好报的。
当时一位从超市出来的大婶下台阶时只顾着把钱放进钱包里,没留意脚下台阶,幸得林思琼经过及时搀扶住免于受伤。事后两人聊了起来,林思琼意外得知一中后街都是做小本买卖的摊子,但好位置基本上出来就被租用了,没认识的人根本租不到。幸运的是这位大婶知道林思琼生活困难,又觉得她为人实诚,便帮忙牵线搭桥认识了街道办的人,这才租到了后街烧烤摊位置。
南佳每每想到林思琼为这个家辛苦忙碌,徐与整日买醉没有清醒的时候,对他的怨言日渐增多:“最近烧烤摊挺忙的你不打算过去吗?”
徐与上下起伏的肚子微微停下,睁开眼眸盯着不远处质问自己的养女:“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质问我?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松口你能领养回来?我回来这么久,茶都没见你倒一杯,还敢来问老子去不去干活,信不信我抽你!”
两个星期未见,在外大话不敢说,大气不敢喘,回到家摆出一家之主做派,耀武扬威似地大呼小叫,南佳对眼前这位养父,失望透顶。她转身去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有一瓶矿泉水,走到茶几旁放下。
“我们都在外面忙,保温瓶里没热水只有矿泉水。”南佳把水放下后没等他说话,转道回了房间,身后徐与骂骂咧咧,她仿若未闻,回了房间把门落锁,阻隔了一部分难听的话。
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校园真正长大,赚钱带林思琼离开豊市,离开烂泥扶不上墙的徐与,开始全新的生活呢?
南佳推开阳台老旧的双开玻璃门,她最喜欢每天晚上站在这儿眺望远方,万家灯火,是一天忙碌下难得的宁静。阳台不大,是那种老式小阳台,住在这儿的人家小阳台上要么堆点不用的东西,要么种些盆栽摆放看着好看。南佳把它特意留空,偶尔站在这儿或是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头脑放空白.日里所有繁杂之事,安静独处。
楼下传来铁门碰撞的剧烈响声,不用看,南佳知道是徐与又走了,他将这里当做暂时休憩的场所,来去自如。院子里的铁门因撞击反复回弹好几下。
铛——
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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