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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负手信步而行,本待兜转一番,想着能撞见林妹妹、宝姐姐总是好的。谁知一圈儿兜转下来也不见姐姐、妹妹,正寻思着要不要往东跨院去看看表姐邢岫烟,忽而便听得大观园外喧嚷不已。
陈斯远停步观量,估摸着大抵是凤姐儿院,奈何隔了园墙什么都瞧不见。行至大观园正门,正撞见秦显家的入内。她是司棋的婶子,如今得了个守大观园东角门的差事。
二人相遇,秦显家的忙堆笑招呼,陈斯远便笑道:“秦嫂子,那边厢为何喧嚷?”
秦显家的就道:“哟,远大哥算是问对了人,我方才可是瞧了好一会子呢。”
秦显家的娓娓道来,却是因着凤姐儿如今还在服药调养,鲍太医生性谨慎,生怕药性犯冲再害了巧姐儿,因是便让奶嬷嬷与巧姐儿搬去厢房里,如此一来凤姐儿反倒自在了。(注一)
“原来如此,多谢秦嫂子告知。”陈斯远正要别过,谁知那秦显家的又有话儿说:“远大爷,往后咱们说不得就挨在一处了呢。”
陈斯远纳罕道:“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秦显家的笑道:“大太太与太太计较过了,听说这几日就要将那清堂茅舍仔细修葺一番,说不得正房两侧还要加几间耳房,就是给远大爷准备的呢。大太太说了,梨香院住进一群小戏子,每日里咿咿呀呀的,只怕远大爷读书都要分神。”
这倒是没错,十几个小戏子聚在一处,每日家叽叽喳喳不休,早起吊嗓子,偶尔夜里还会唱上两句,莫说是陈斯远,便是红玉都腹诽不已。
当下陈斯远哈哈一笑,略略与其说了两句方才别过。
秦显家的才去,陈斯远思量着打算往清堂茅舍去瞧一眼,谁知方才迈步,便听得有人召唤:“远大爷!”
陈斯远停步,便见篆儿跳着脚招手,身后是那轻移莲步的邢岫烟。
陈斯远心下一荡,紧忙过了沁芳桥而迎。
二者方才撞在一处,那篆儿正要说些什么,便见陈斯远抬手一丢,一样银光闪闪的物什便丢了过来。
篆儿慌忙接了,入手才瞧清楚,敢情是一枚碎银子。
“留着你买胭脂,快去一边耍顽吧。”
“好嘞!”篆儿咧嘴痛快应下,蹦蹦跳跳往一旁耍顽去了。
陈斯远又笑着与邢岫烟拱手作礼:“表姐。”
邢岫烟嗔怪着屈身一福,道:“你都把篆儿惯坏了。”
陈斯远哈哈笑道:“她过了十来年苦日子,也合该过些顺遂日子才是。再说有表姐管束着,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邢岫烟便浅笑道:“总是你有理。”
说着,她探手一引,二人便往怡红院方向而去。
陈斯远观量姑娘家侧脸儿,说道:“昨儿个有些庶务耽搁了,等我赶去东府,表姐却是早就回了。”
邢岫烟笑道:“快别提了,那戏码锣鼓喧天的实在喧闹,我与宝姐姐实在受不了,这才紧忙回了。”
陈斯远笑着颔首。眼看过了怡红院,陈斯远见邢岫烟提了个小巧包袱,便纳罕道:“忘了问,表姐这是——”
邢岫烟道:“既知妙玉在府中,不论如何总要去瞧瞧,这是我昨儿个做的苏样点心,带给她去尝尝。”
陈斯远应了一声,邢岫烟怕他多心,又低声道:“你,你那一份我也留了的,等下晌我让篆儿送过去。”
“好。”
见其笑着应下,邢岫烟也浅笑起来,便道:“过了桥便是了,我先去了。”
陈斯远又应了一声,便见邢岫烟招呼了篆儿,一主一仆两个过得白石桥,又停步对岸朝着其嫣然一笑,这才往那栊翠庵而去。
自始至终邢岫烟都没提宝姐姐一句,她本就是个闲散的性儿,只要那来日当家大妇不刻意为难自个儿,她才懒得理会谁人去做大妇呢。
偏生是邢岫烟这股子出尘洒脱之意,惹得陈斯远目眩神迷,以至于驻足良久才收回目光。待往回兜转,行不多远又撞见了独自而来的宝姐姐——真真儿是意外之喜。
陈斯远不禁快行几步,眼看四下无人,便作怪也似唱了个肥喏:“诶呀,原是宝姑娘当面,在下这边厢有礼了。”
宝姐姐掩口嗔笑道:“拿腔作调的这是要唬弄谁?”
陈斯远也不瞒她,便道:“表姐要去看妙玉师父,我顺路与表姐说了会子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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