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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第1页）

也是的，他辞官的折子被压下了，皇上未批。他就仍是朝廷大员。而他爹是人称&ldo;朝廷不倒翁&rdo;的白相，他侄女人称&ldo;人怕神厌鬼见愁&rdo;的春荼蘼，他分分钟能恢复自由的官身，还是世家大族的背景，脑袋有毛病的狱卒才会迫害他。说不定，还要借机巴结一下呢。

此时。他盘膝坐在干糙堆上，安然受了春荼蘼一礼，才问。&ldo;你怎么来了？&rdo;

&ldo;二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状师当然由我担任啊。&rdo;春荼蘼说话时，故意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完全没有公事公办的感觉。而是像晚辈和长辈说话。

谈话，是一门艺术。上法学院时有专门的课程，教授怎么和当事人谈话，了解案件的真实情况。所以在春荼蘼的专业技巧前，白世林很快就放松了。这样的他，比较容易进行对话，因为身为长辈和自尊没有受到伤害，也更容易配合。

&ldo;你觉得……这个案子好打吗？最终的结局又会是什么？&rdo;白世林忍不住问。

&ldo;二伯，咱们白家的人，简单的事还不会做哩。&rdo;春荼蘼巧妙岔开话题，不作回答，只接着道，&ldo;您在户部任职多年，能给我讲讲咱们大唐的海运事宜吗？&rdo;

&ldo;漕运和海运，都是归在工部下的。&rdo;白世林皱眉答。不是他有情绪，而是他习惯了做正事时，微微皱着眉。长期这样下来，他眉心处有个&ldo;川&rdo;字纹，他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很严厉。

&ldo;别小看了水运，关乎到国兴与安邦，所以朝廷上一直非常重视，专设了管理此项事宜的衙门，还设置了一系列重要港口。尚书省下工部所属的&lso;水部&rso;和&lso;都水监&rso;，职官有三百多名呢。主管海事管理的，就是&lso;都水监&rso;。&rdo;

&ldo;有关海运的所有事，都归都水监管吗？包括发放航行的许可和到他国的交换文书？&rdo;春荼蘼接着问。

白世林点了点头，又抿了抿嘴，然后才再度开口，&ldo;我挂印入狱前，去工部查了一下近一年来海运海船交易的底册，你大哥做生意的那条船，走的是文登通难波航线。&rdo;

春荼蘼愣了下，才明白这条航线是从文登到难波的。文登，是在现在的山东省。难波，如果她没记错的，应该是现代的大阪。

&ldo;从咱们大唐到日……到东瀛，开辟了很多条航线吗？&rdo;她问，略有惊奇。原来，大唐的海运这么发达的，她之前不了解，还以宋代后，中国的航海才很强大。

&ldo;大约四五条吧。&rdo;白世林道，&ldo;我了解的并不多，毕竟是工部的事。我只知道，这条线是从登州文登县莫玡口，向东南行，横渡黄海，直达新罗西南端的百济，再经济州岛、对马岛、一歧岛、值嘉岛而达筑紫的大津浦再东行到达难波。&rdo;说到这里，他顿了顿，&ldo;这条航线走的人很多，又一直路过港口，所以大的海难……很鲜见。&rdo;

&ldo;天气情况，可以问问钦天监。&rdo;春荼蘼也皱了皱眉，&ldo;但是，钦天监管的是咱们大唐的那些事，对外海，未必有注意。而且，海底暗流的话，只怕非当事人是说不清的。&rdo;

钦天监毕竟不是天气预报机构，不发布全球信息。而古代对气候的认知有限，海底洋流什么的，恐怕没有一个统一而准确的说法。

到底，对方利用了大家都搞不明白的一些事，这样的谎言很难戳穿。

白世林大约也想到这一点，脸色黯然了下来。

都是他的不肖子，让年迈的、清正了一辈子的老父跟着受牵连。甚至整个白家，只怕都洗脱不干净。他心中有愧，恨不得这个儿子去死。可一想到毓秀为此真的会被判死刑，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又心如刀绞，整个人就像分裂了一般。

春荼蘼看到他纠结挣扎的脸色。于心不忍，只得道，&ldo;二伯别担心，因为事情发生在茫茫大海上，很多事虽然咱们说不清楚，对方却也未必。到头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搞不好就是重重赔偿了事。只是……有关海运的证书什么的，全由工部下的都水监下发吗？外事什么的。也是他们联络？&rdo;毕竟，到了日本的港口，还有一大套复杂的手续。

白世林点了点头。&ldo;只要是海运，全是都水监的人处理。但不管是西行还是东渡，也有当地驻大唐的人跟着交接的。细节事，我并不太清楚，但你若去工部调查。可以找一个名叫朱青的人。他与我私交很好，必定会尽全力帮你的。&rdo;

&ldo;嗯，我记下了。谢谢二伯帮忙。&rdo;春荼蘼把手中的食盒放到牢门边上，&ldo;这是祖父让我带给您的，一些家常点心而已。他老人家说狱中清苦，让二伯保重。不要走太多心思。若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外祖父心中会难过的。&rdo;这套话是她编的，因为早上还没见过白敬远。

但她想。外祖父想说的话必定与她相差无几。当父亲的，痛失过一个儿子。如今，孙子又犯下了事，有一个儿子长年不在身边，驻守边疆。惟一的这个儿子就是所有的寄托了。

白世林上前几步，因为是一直坐在地上的。这几步就像是爬行，手从牢门的栏杆中伸了出来，也不拿食盒，而是抚着盒盖，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他为人一向刻板，总端着架子，这时候真情流露，春荼蘼怕他尴尬，招呼也没打，就悄悄溜走了，直奔下一个要拜访的人……大公主韩谨佳。

被判和离后，韩谨佳就幽居公主府内，没得到皇上的命令就不许出府一步。虽然没有明言不许人探视，但在这种情况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串门子？就连九公主，都被韩谋关在皇宫之中，不许出来。

所以当小凤敲开大白天也四门紧闭、门可罗雀的公主府大门，递上了拜贴，年纪很小，长相很好的门子很是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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