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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别当真 上（第2页）

能抵押出去的东西都抵达出去了，房子也没了车子也没了还剩七位多数没还的意思。

去哪里凑剩下的钱呢，老陈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于是叔叔成为那种被挂在市中心的大屏幕上的失信被执行人。

奶奶，我所谓的奶奶，告诉我爸爸你们必须帮弟弟还钱，不然我就在你们家门口喝农药死掉。

能拿得出去的钱都拿去帮忙还钱了，妈妈说，陈健国剩下的是你女儿读书的钱你不能再动了。那是我人生中极其少见的我妈崩溃的时刻。

我妈是一个极其，极其坚强的女人。我长这么大只见过她在我面前哭过两次。第一次是我三年级还是二年级那年，大年初一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带着大概是五岁还是三岁的弟弟从外地回来接住在我们家。说是爷爷奶奶其实私下我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很简单，我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我爸爸的亲妈在我出生那天在医院听说我是女孩子之后，头都没回就走了，留下剖腹产后奄奄一息的我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再等着我爸接回刚刚到汽车站的外婆。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跟奶奶说你们帮我带带陈果我给你们每个月一些钱。奶奶说，我们不要你的钱我们也不会帮你带孩子，以后我们老了也不会靠你养老。

事实上，他们还没到五十岁就开始靠我父母拿养老金。

事实上，他们一分钱都没有要就去帮叔叔带弟弟了。

虽然妈妈一直告诉我，我和你爷爷奶奶之间的恩怨跟你和你弟弟没有关系。你不要把气撒到弟弟头上，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的，我妈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礼。所以我三年级那年她才会同意接叔叔和奶奶那一大家子来过年。

到那年为止，妈妈其实是不想再算当年的账了。包括她还在做月子就被奶奶从她家赶出来租房子的一堆破事。

但是你说命运有不有趣呢，就在那年大年初三，我可爱的弟弟一脚踹掉了正在给他喂饭夹菜的奶奶的凳子，奶奶坐下去那一刻当然摔了个背朝天，饭粒撒了一地就像是上天对这场闹剧的回应。

我更可爱的奶奶，坐在地上就开始哀嚎“这家的房子怎么这么衰啊。”

你说，怎么会有人大过年的坐在地上咒自己亲儿子家的房子衰呢。我一点都不想管她叫奶奶了，那是我第一次对她死心。尽管在此之前，我很少见她。再迟钝的小孩也会觉得每次见面只会说，啊弟弟怎么怎么可爱，弟弟喜欢喜欢吃什么，弟弟又怎么怎么的老人家讨厌的。

弟弟踹翻她凳子这句话其实描述的不太准确，不是踹翻，就是偷偷的把凳子移开。还好姑婆姑丈公都看到了，还好那一下我离那把凳子之间隔着叔叔婶婶。

婶婶抄起凳子要骂弟弟的时候，我那个在地上呜呼哀哉骂自己亲儿子家房衰的奶奶好像忽然就不痛了一样一把搂过弟弟说，多多不是故意的他没做错什么。

连姑婆我亲爹的亲爹的亲妹都看不下去了，姑婆说，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哭的一抽一抽的弟弟说他只是想看看奶奶摔倒是什么样子，叔叔扬起来最终没有落下去的巴掌，在地板上刚刚还在喊背痛要去医院现在死命护着孙子说自己没事的老人家。

我第一次觉得，人性肮脏。

真的太恶心了。

那天晚上也是我第一次听见我妈妈哭。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躺下去很久以后其实我都没睡着。

很小声很压抑的哭声一点一点侵蚀我的耳膜，我听见妈妈说，陈健国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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